她也不知道為何她回到十八歲之時,腦子里會多出來些以前沒有的記憶,多出那些關于溫姒卿的事來。
??她只記得那時皇城岌岌可危,白雪飄飄灑灑的落下,堆積在城墻上,像是給這座城帶來銀裝也更像是失敗前的哀悼,城外是燕臨大軍。
??皇城若破,那唯有下下之策。
??那昭明郡主溫姒卿便是他們最后的能博的一線生機,這也是周寅之在劫了人之后才告知她的。
??在記憶里,她與那溫姒卿是故交,入京之后能懂她的,也只有那溫姒卿與燕臨二人,還記得她們一起束發(fā),聚在酒館,同床共枕的日子。只可惜后來燕家流放,一切都變了。
??她都現(xiàn)在都還記著那場大雨與血泊,她聽聞溫姒卿在殿前跪了許久才換得當朝皇帝流放的詔書,救下了差點被薛氏一族血洗的勇毅侯府。
??再后來道不同不相為謀,后續(xù)她為進入宮內(nèi)不擇手段,也就漸漸與那溫姒卿斷了聯(lián)系,二人之間亦漸行漸遠。
??所以,她也沒曾想多年之后,她們二人會在慎刑司再見面。
??周寅之是個狠心的,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這也是為什么姜雪寧愛重用他的原因,大廈即將傾覆,他妄圖利用昭明郡主來威脅燕臨與謝危的大軍行進,對著她百般用刑,只因她與燕臨傳聞關系匪淺,與他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無人不知。
??周寅之以為她身上多受一分,那外面的燕臨心也會多痛上一分。
??可,只有她姜雪寧知道并非如此。
??燕臨于溫姒卿,也不過友情爾爾。
??直到見到溫姒卿渾身血淋淋的被綁在刑具上,毫無生氣的垂著頭像個破布娃娃般,她才第一次見識到周寅之的手段。
??姜雪寧捂著嘴后退了兩步,她從未想過周寅之竟這般會下死手。
??“娘娘,這也是沒法子,為了咱們的后路罷了。”周寅之掂量著拿起一旁火烤的通紅的烙鐵就燙了過去,笑得陰險,“既然郡主不愿意配合,那就只能吃點苦頭咯?!?/p>
??“周賊,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
??烙鐵燙著肌膚滋滋作響伴著溫姒卿沙啞的嗓子痛罵著周寅之。
??姜雪寧恍惚的又想起來以前的溫姒卿了,以前那個同她一起恣意歡喜的溫姒卿。
??時光如擲,她再也難將以前的溫姒卿同現(xiàn)在的溫姒卿聯(lián)系在一起了。
??她內(nèi)心煎熬著,試圖讓自己鎮(zhèn)定些。為了逃避那些關于溫姒卿,燕臨與她的記憶,她想也沒想的轉身就離開了慎刑司。
??在那兒,多一刻她都待不下去了。
??血腥味蔓延叫囂著充斥在狹小的空間內(nèi),跨出慎刑司的大門呼吸到新鮮空氣那一刻,她才覺得又活了過來。
??她便沒再想起過慎刑司內(nèi),那個渾身是血的溫姒卿。
??直到破城那日,她才再次見到她。
??見到了那個,已經(jīng)快被周寅之折磨的沒有人樣的她。
??她赤腳走在雪地上,步履有些踉蹌,衣衫襤褸發(fā)絲凌亂,雪地里她走過的路,都帶上了或深或淺的血印。
??再后面就是鄭保的口述了,她在殿內(nèi)是不知道宮門所發(fā)生的事兒的。
??鄭保說…
??“卿卿!”
??他瞧著那燕臨不可置信的眼神,聽著他震驚的大聲喚著昭明郡主的小字,一遍又一遍的喚著。
??她想,那時的燕臨大概愧疚的要命吧,先前讓溫姒卿成了他二人的擋箭牌,他絕對沒想過最后竟是因為這些居然還得溫姒卿如此下場。
??謝少師本是讓那燕世子切勿輕舉妄動的,輕笑著反問周寅之他這樣做還有退路么。
??周寅之就將昭明郡主往前擋了擋,沒成想昭明郡主不知何時松了綁,抽出一旁興武衛(wèi)的佩劍架在脖子上。
??周寅之用她做籌碼,自是不可能愿意她死的,昭明郡主只瞧了眼謝少師與燕世子,說了句話就毫不猶豫的抹了脖子。
??“說了什么?”
??姜雪寧在這殿內(nèi)坐著,望著那玉璽與沈玠死前留下的遺詔,她還是什么也沒做到。
??“故國如塵,故人如夢?!?/p>
??“一枕槐安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