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北鳴青野
“森林深處有座小賣部,售賣著青綠的孤獨?!?/p>
第三層夢 鏡中人
“你確定他的失蹤和你沒有任何關(guān)系嗎?”
睜眼的上一秒,這具軀體怒氣沖沖對著白光燈下的人吼出這句話。觀察了一下四周的環(huán)境,刺眼慘白的日光燈,水泥抹的地面,以及安著雙面鏡的墻壁,我確信這是在警局。眼前的人被拷著雙手,眼里盡是惶恐。
系統(tǒng)提示音在這時響起,沒有一絲感情?!艾F(xiàn)在你是一名警察,你需要在24小時的時間內(nèi)找到案件的真正犯人。你可以依賴現(xiàn)在軀體的回憶,但是請不要全部相信。副本名稱:‘鏡中人’,任務(wù)時間:24小時。現(xiàn)在開始。”
系統(tǒng)話音剛落,我這具軀體主人的回憶涌入腦海。在這個副本,我是一名警察。我正在調(diào)查的是一起失蹤案。眼前的人是失蹤者的丈夫,叫張仁平。因為失蹤者在消失前和他大吵一架,被帶到警局調(diào)查。
“我和我妻子之前吵架是因為我撞破了她的出軌,她撂下話說此生不會再回家,所以我才沒有報警?!毕臃竿t著雙眼,局促地摩挲著大拇指。先前調(diào)查確實沒有在張仁平家里發(fā)現(xiàn)什么證據(jù),我宣布了他的釋放。
張仁平似乎長出了一口氣,站都沒站穩(wěn)就連忙向我鞠躬道謝,接著頭也不回,踉踉蹌蹌走出了警局。下屬一窩蜂涌上來問我有沒有什么結(jié)果,為什么要釋放他。我搖了搖頭:“再問也問不出什么了,你們先整理一下他妻子的人際關(guān)系,我去他家附近走一趟?!?/p>
根據(jù)手機導(dǎo)航,我很輕易地找到了他家附近。張仁平家住在市中附近的別墅區(qū),小區(qū)綠化很好,郁郁蔥蔥的樹木五顏六色的花,倒顯得很溫馨。我卻感覺這個小區(qū)格外熟悉,絕不是因為手機導(dǎo)航顯示的圖片,就好像身體的主人真切來過這里。
我放空思維想漫無目的的四處走走,卻不由自主來到了一處種著紫藤蘿的小院子。淺紫色的紫藤蘿順著架子瀑布似的涌到半空,波到地上,灰綠色的藤蔓緊緊纏著木制的架子,打著卷垂著??粗@紫藤蘿,心里升騰起莫名的一種暖意。沒有管這莫名其妙的情緒,我順著架子往里看去,一個人影背對著我,他好像在看著院子里的空花盆出神。
等看清這個人,我卻驚了一下。那是張仁平。
我仔細(xì)看了看院子門口的牌子,22棟別墅,確實是他家。
我為什么會對這個地方,這個路線這么熟悉?
有腳步聲從花園側(cè)面?zhèn)鱽恚又菑埲势矫腿坏奶ь^。一個叼著煙身形頎長的少年從遠(yuǎn)處走來,張仁平看到他就抑制不住地開始大吼:“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殺了我老婆?!鄙倌陱倪h(yuǎn)處慢慢朝這走時我才看清他的全貌。記憶中這個人叫張澤禹,從他們爭吵的內(nèi)容看來他就是張仁平老婆的出軌對象?!鞍?,張先生,你可不能這么說。我只是您太太從店里點的模子,再說這些只是工作,我可不會這么傻?!?/p>
少年額前的頭發(fā)已經(jīng)有點擋住了眉眼,可是還是遮不住優(yōu)越的五官和高挺的鼻梁。見到他的一瞬間我的心臟猛地一跳,甚至腳步都不自主的靠近?!斑青辍蔽业难プ硬鹊搅硕爝€沒有打掃干凈的一篇枯葉。兩人同時朝我看來。
“張極?”張澤禹見到我,慌忙踩滅了燃了半根的香煙,有些驚喜地迎上來。而張仁平轉(zhuǎn)過身來滿臉憤怒“你跟蹤我?!”
張澤禹小跑著奔向我,給我一個擁抱。他身上的煙草味和鼠尾草調(diào)的香水味混在一起意外很清新,肢體有記憶一般回?fù)碜∷K嬷吭谖疑砼?,好像有了靠山一般挑釁地看著張仁平,張仁平摸了摸鼻子轉(zhuǎn)身回了屋。
隨著張澤禹的靠近,關(guān)于和他的記憶越來越清晰。他是我的戀人,這個世界唯一一個有感情聯(lián)系的人。張澤禹挎著我,“事情處理的怎么樣?”一邊說著,他一邊帶我到別墅區(qū)外的面館走。我一邊沉思著一邊回答還不錯,他有點沉默地點點頭。
我拿起原軀體的手機,翻了翻相冊,大多數(shù)都是和張澤禹有關(guān)的合照?!皬垬O!我在問你話啊,你要吃什么面?!”張澤禹已經(jīng)站在前臺開始點菜,“和你一樣就行?!蔽疫呁顺鱿鄡赃呄蛩呷?。
熱騰騰的面端上來了,白霧彌漫中,我看著手機里的聊天記錄吃著面,張澤禹在對面一邊回著消息一邊挑碗里的面進(jìn)嘴里。原軀體似乎是個身份復(fù)雜的人,他的通訊錄里有很多有錢的女人。大概是在夜店這種場所加的,但是和張仁平的老婆聯(lián)系最頻繁。
原主不是一個警察嗎?怎么連隊友的微信都沒有。
張澤禹在對面看了我很久很久,接著一字一頓說出來?!澳?,不,是,張極。”張極?我當(dāng)然是張極,不過他似乎說的是這個世界的名字。還沒等我反應(yīng)過來名字的相關(guān)聯(lián)性,張澤禹拔高了音量:“你絕對不是他,對不對?!蔽蚁敕瘩g的話嗆在嘴邊。
“我們在一起生活了這么多年,我清楚他的一點一滴。雖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你絕對不是平常的張極。”
我看著對面那個人漂亮的眼珠,撒謊的話說不出一句。
“對。”
我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了他,張澤禹點燃了煙,吞云吐霧了很久?!八€會回來嗎?”問出這句話時他眼里還有一點淚花?!拔易吡怂蜁貋??!蔽液V定。
“那我告訴你真相,但是你要保證按我說的做?!?/p>
我們并肩出了面館,一起上了山上的一條健步道。點點的路燈,微微黑的天,在成簇的云朵下,連成漫天的星?!捌鋵嵞莻€女人是我們一起殺的?!睆垵捎碚f出第一句話,我五雷轟頂。
上坡的路很累很累,我的腳步很沉很沉。在他的講述中,我大概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我還有一個副業(yè),就是張澤禹的同行。他從小無父無母,而我是為了尋求刺激到了那種地方,后來我們相愛。但是我們的戀情被那個女人發(fā)現(xiàn)了,那個女人以此威脅我們,想讓我們共同服務(wù)于她。因為考慮到我警察的第二身份,張澤禹總是拋頭露面陪同她,而我只有在她硬性要求的時候才會去。久而久之,我們決心聯(lián)手殺掉她。
“尸體呢?”“在我的出租屋?!薄澳銈兊脑媱澥鞘裁茨兀俊薄罢f我是兇手,放火燒我的出租屋,我假死。”“那你要去哪?”“張極已經(jīng)把我的所有身份和財產(chǎn)轉(zhuǎn)移到馬來西亞,我們之后會在那會合。”
系統(tǒng)冰冷的提示音響起,“距離副本結(jié)束,還有五小時?!?/p>
張澤禹回到了他的出租屋,我往局里報了嫌疑人重查。黑壓壓的天空,藍(lán)紅的警燈把云彩染成晃眼的顏色,一輛輛警車圍住了張澤禹住的地方。這時,隨著轟地一聲,火光沖天一片。
這個夜晚是我見過最震撼的一夜,消防車聒噪著響著鈴來了,警察們跟著消防員闖進(jìn)已經(jīng)焦黑的小屋,只看到了兩具燒的黢黑的尸體。一具是蜷著的,一具是豎直的。
犯人已死,本案完結(jié)??墒侵挥形抑?,真正的兇手是誰。
“時間到,請宿主回答問題,誰才是真正的犯人?!薄拔遥瑥垬O?!薄盎卮鹫_,此副本正趨近完結(jié)?!?/p>
我能感覺到自己一點點剝離張極的身體,但是這個副本的劇情還在繼續(xù)。我看見血紅的太陽淹死在海里,我看見云層中掙扎的半月,我看見張澤禹依偎在張極懷里,他們躺在沙灘上看海。
接著,一切都像泡影一般飄渺的散去。
“該副本已完結(jié),請通關(guān)人到下一層夢境?!睓C械的聲音,再次響起,天光大亮間,我看見周圍世界的崩塌,而前方有另一座城市建起。
第二層夢 沒(mo)骨
“或許你見過水上的城市,或許你見過海上的住所。但這里不是斯德哥爾摩,也不是斯里巴加灣。這里是海盜的葬身地,是埋沒尸骨的海上墓穴?!毕到y(tǒng)毫無感情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時,我發(fā)現(xiàn)自己渾身濕透的趴在一塊漂浮的木板上?!澳愕牡谝蝗蝿?wù)是生存,保持清醒;然而和生存同等重要的是和另一位沒有受到精神污染的玩家會合。本次任務(wù)關(guān)聯(lián)現(xiàn)實世界,如果在副本中死亡,現(xiàn)實生活中也將無法存活。任務(wù)名稱:沒骨。人物時長:6小時?,F(xiàn)在開始?!?/p>
開局的出生地就在水里,系統(tǒng)怎么也是不想讓我活下去的樣子。
海水腥咸的味道近在咫尺,冰冷的溫度穿在身上,我把目光放到了不遠(yuǎn)處的一艘小漁船。小漁船上有一些漁網(wǎng),有一個背對著我的人坐在船上。“我需要幫助?!蔽页?。那人漸漸回過頭來,那是上一個副本遇見的張澤禹。不同的副本遇見同樣的人,可以肯定的是張澤禹絕對不是npc。
張澤禹俯視著我,打量我片刻,把我拉上了船。
小小的漁船在海上漂浮,海浪搖曳著把我們往漩渦處推,黑壓壓的云就懸在頭頂,船上沒人說話。我看著不太澄澈的海,波波折折中隱約還能看見被海水腐蝕得厲害的帽子。
(跳下去,跳下去得到永生。)
有人在我耳邊說話,那聲音咬牙切齒,像是從牙縫里呲出來的。我回過神去看張澤禹有沒有說話,他也定定的看著我?!澳懵牭侥莻€聲音了嗎?”我問他。他點點頭,“這就是精神污染的開端?!?/p>
為了保持清醒,我們開始有一搭沒一搭的攀談?!澳銇磉@里多久了?”他絞著手里粗糙的麻繩問我。我不太明白他這話是什么意思,難道大家不是一起來的嗎?“我只打了一個副本?!北kU起見我含糊回答?!拔襾磉@里已經(jīng)很久很久了,久到我都忘記現(xiàn)實中我是干嘛的,我是怎么來到這里的了?!边h(yuǎn)遠(yuǎn)的天邊,陽光撕扯開云層,曙光穿透海上的霧。他看著那邊的丁達(dá)爾效應(yīng)說?!暗敲客ㄟ^一個副本就會恢復(fù)一點記憶不是嗎?”我也望著那邊透著金光的云層說。“張極,你知道嗎,如果在這里久了,記憶的恢復(fù)根本趕不上記憶消逝的速度?!彼貒艺Z。
遠(yuǎn)處有艘巨大的船慢慢靠近我們,陰影很快籠罩了小小的漁船。
(爬上去,爬上去。船上有溫?zé)岬奶鹌咸丫?,有美味的熏魚,滋滋冒油的烤雞和柔軟細(xì)膩的鮭魚刺身等著你。爬上去,和他們決一死戰(zhàn),爭奪他們的船只。爬上去,砍下首領(lǐng)的腦袋,懸掛在桅桿上示威。爬上去,爬上去。)
腦袋有些混沌,好像有人領(lǐng)著我往那船上掛著的梯子上爬。然后我看見了張澤禹,他死死抓住我往后拽。理智回來了。
他朝我遞了一支煙?!昂?,我看你還是用這個醒醒神吧。瘋了嗎,兩個人對戰(zhàn)一船人?!贝蚧饳C發(fā)出“?!钡囊宦?,香煙有點潮,打了好幾次才燃起來。“嗯,煙哪來的?”“上一個副本順的”我想起來上個副本他永遠(yuǎn)懷里揣著煙?!吧蟼€副本里你是npc嗎?”“對,因為有個副本里沒和別人一起通關(guān)被懲罰的。”
我們決定不聲不響和這艘不只是海盜船還是貨船的龐然大物擦肩而過。
可是甲板上一個有著卷曲胡子的人發(fā)現(xiàn)了我們?!坝谢钊嗽谀抢铮。。 彼覀冞@一指,一顆顆腦袋從船艙的窗戶里探出來。有人爬上了桅桿,吹起了號角。
凄厲的號角聲響起,伴隨著有些破音的吶喊。“殺了他們!殺了他們!”頓時,只有海風(fēng)呼嘯的海域充滿了喊著打打殺殺的野蠻嚎叫。我和張澤禹相視一笑,同時拎起魚叉跳下了海。香煙離我的鼻子有點近,煙灰落在衣領(lǐng),燒了一個小洞。船尾后部的引擎推出熱浪,靠近有些灼人。張澤禹和我找到那處最脆弱的地方,同時落下魚叉。
(刺殺你的同伴,刺他的腦袋!欣賞血漿的噴濺,舔舐帶著血腥的腦漿。刺破他的腦袋,你就是唯一一個幸存的。)
裸露的皮膚被落下的煙灰燙了一下,疼痛時,魚叉和引擎碰撞,大船失控了。遠(yuǎn)處,在我們視野之外,有另一對搭檔正在互相殘殺。鮮血噴濺,腦漿迸出。
(你殺了我的手下,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聲音依然在耳邊揮之不去,他的嘶鳴越來越尖利,我的腦袋痛得要炸開?!皬垬O,張極!”張澤禹在喊我,我強忍著疼痛睜開眼睛,聲音消失了。
張澤禹伸出手和我碰拳?!叭绻覀兌寄艹鋈?,遇見了我請你吃飯。”“行啊”
海浪突然卷過來,這顯然不是閑談的好時機。遠(yuǎn)處的大船冒著濃煙,火光燒著了云。血色的云混著落日彌漫的橘,染出霞光躍出的金。海水灌入鼻腔和嘴里,苦澀的海水灌進(jìn)肺里。
(留下來,留下來。你對我很重要,很重要。)
我的意識模糊,視野的最后是隔著海面,大片大片的金色。
體溫回升,就連四周濕透的衣服都干了,我好像能睜開眼。“恭喜你在生命體征消失的最后一刻副本時間到。”這次系統(tǒng)的播報似乎帶著點失望?!昂献鲗ο?,張澤禹,存活。通關(guān)人,張極,存活。該副本已完結(jié),請通關(guān)人到下一層夢境?!?/p>
我回頭看,那一眼望不到頭的海域沒有了,只剩下白光和黑洞洞的漩渦。前方是繁華的,燈紅酒綠的世界,似乎是在招手讓我趕緊去那里。
最后一層夢 全景飯店
我在一輛顛簸的車上逐漸意識清明,司機把我放到一處飯店,錢都沒收就匆匆離去。“你是全景飯店的第三任管理員,第二任管理員死去后,全景飯店被封閉。浴缸里的女人,樹籬動物和獅子,真的是幻覺嗎?你需要找到管理員手冊,打開從大堂到鍋爐房的所有房間,使鍋爐重新燃起。副本名稱:‘全景飯店’,任務(wù)時間:12小時?,F(xiàn)在開始?!?/p>
過去曾經(jīng)在全景飯店發(fā)生的壞事,似乎仍然在四周留下一些小小的碎片。全景飯店我當(dāng)然很熟悉,是《閃靈》里發(fā)生靈異事件的地方。
大堂被封鎖,大門沒有把手,就是出不去。
走過大堂的桌子,我看到打字機擺在玄關(guān)的正中央?!爸还ぷ鞑煌嫠?,使得杰克變得愚鈍。只工作不玩耍,使得杰克變得愚鈍。只工作不玩耍,使得杰克變得愚鈍......”這句話被印了無數(shù)遍,幾乎能湊成整本書的厚度。玄關(guān)的左上角擺放了四本書?!禙leurs Du Mal》《Romancero Gitano》《野草》《The Shining》
有個洋娃娃擺在作為裝飾的鳶尾花旁,洋娃娃突然笑起來:“訪客先生,你猜猜我最愛看哪個詩集?”洋娃娃的眼睛是碧綠的,頭發(fā)是金黃的,身上的衣服上印著“Made in Spain”,腳上的鞋是法國的小羊羔皮,手指上套著黃金護(hù)甲。
“你是哪國人?”“哈哈哈哈,訪客先生,我可不會告訴你。”“Where are you from?”“訪客先生,我說了,我不會告訴你的哦?!?/p>
我想了想,拿起了《野草》到洋娃娃眼前,“你最喜歡讀這個吧?”洋娃娃笑得更尖銳了,“你猜對了,你猜對了——”她的臉像泄氣的皮球,逐漸凹陷。
“咔噠”門開了。
我走過大堂的門,來到的卻不是長廊,而是金色大廳。金色大廳充斥著嬉笑喧嘩的聲音,卻一個人也沒有。我坐在吧臺上,閉上眼睛想辨認(rèn)聲音的來源?!昂?,訪客先生?想要來點什么?是入喉辛辣的威士忌,清涼溫和的白雪莉,還是來點我們這典藏的橙酒?”我連忙睜眼,張澤禹穿著酒保的服飾,笑容滿面對我詢問。
“我想,一杯冰讓我清醒一下就好了?!薄跋壬?,你可真奇怪?!睆垵捎韽陌膳_后面取出一只杯子,將杯底放在右眼,像望遠(yuǎn)鏡一樣看了一下?!拔蚁?,望遠(yuǎn)鏡是解決一切問題的謎底?!卑驯鶋K取出來放進(jìn)杯子,張澤禹一轉(zhuǎn)身,不見了。
又沒通關(guān)嗎?
我把冰塊倒出來,學(xué)著杰克的樣子,將杯底放在眼前。我看到了熱鬧的來源,那是熙熙攘攘的人群,還有被奚落侮辱的犬人。所有人都是黑白的,像老舊的電影一樣只有黑白灰?guī)追N顏色,直到被子掃到了一個女人。女人著一身墨綠色的長裙,朝我揚了揚手里的管理員手冊,轉(zhuǎn)身投入到了一位男士的懷里。我朝那女人走去,路程間,我看到了一堆人圍著張澤禹?!氨撑颜?,背叛者!”他們朝他吐唾沫,潑紅酒“你竟然幫助一個入侵者。”我無暇顧及,追上那個女士:“或許,我可以邀請你跳一支舞?”趁她點頭答應(yīng)之際,我抽走了她手中的管理員手冊。
金色大廳的廳門上有一塊黑板,管理員手冊上寫著:“什么飲料象征謀殺?”我好像看到丹尼驚恐地對著門念叨:“redrum redrum ”紅色的涂料把redrum涂鴉了滿屋,redrum murder。幾乎是瞬間,我就想到答案。于是我拿起粉筆,在黑板上寫下:“redrum 甜紅酒”
“咔嚓”門開了,通過長廊,是鍋爐房。
這里好像還有爆炸后的痕跡,往日的罪惡被炸成碎片,但是還殘留在溫度高得異常的鍋爐房。我仔細(xì)檢查過鍋爐內(nèi)沒有任何廢棄物,點燃了火。
鍋爐重新燃起,火花燒起來的瞬間,系統(tǒng)就開了口:“已完成任務(wù),該副本已完結(jié),請通關(guān),請通關(guān),請通關(guān)........”
系統(tǒng)的聲音變得越來越不穩(wěn)定,甚至到后面像是沒有信號的卡頓,我看見樹籬動物沖破圍欄,237房間的女人赤裸著沖出來......
“3% 47% 88% 100% 加載完成......”系統(tǒng)仍在播報,“通關(guān)人選擇歸鄉(xiāng)。”
眼前的一切煙消云散,我掉進(jìn)了白茫茫的網(wǎng)里。
現(xiàn)實
硝煙散盡時,我是在我的小木屋里醒來,想了好久好久我才回憶起這是我的住處——我的小賣部。
我的小賣部在森林深處,平常沒有什么人來,所以我如往日一樣開始打掃衛(wèi)生。有人拉響了門鈴,當(dāng)我打開門,發(fā)現(xiàn)了張澤禹。我激動地詢問:“你出來了?”“不好意思,請問我認(rèn)識你嗎?”
張澤禹臉上滿是疑惑,他靜靜地望著我:“雖然你確實看起來很眼熟,但我是第一次來這里。請問有沒有煙和打火機賣?”
我把東西遞給他,他付完錢就轉(zhuǎn)身走了。他走后,我坐在床上愣神:或許他在夢境里太長時間,忘記了?還是說,他幫助我后,作為懲罰,系統(tǒng)清除了他的記憶?
我的小賣部在迎來張澤禹這第一個客人后,就再也沒人來過。在這荒無人煙的地方,開間小賣部本來就夠荒唐,只是我當(dāng)時一時興起為自己找點事情干。
陽光穿透森林的樹,樹葉割裂了跳舞的光。一切如舊,在靜謐的森林深處有座小賣部,售賣著青綠的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