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中試卷發(fā)下來那天，教室里的呼吸都跟著輕了半拍。秦欣抱著卷子走進來，紅色外套下擺被風帶起，第一句話嗓門就亮得很：“這次整體不錯，但別以為考得好就能飄！”她手指“啪”地敲在講臺上，目光掃過最后一排，“張偉！你基礎(chǔ)題錯了三道，上次講過的病句還錯，上課是不是又走神了？”

張偉耳朵瞬間紅了，頭埋得快貼到桌子。初影捏著自己的卷子，作文扣了兩分，心里有點小失落——上次競賽獲獎后，她確實沒以前那么較真了。

下課后，秦欣果然叫住了初影。辦公室里，她把初影的作文本攤開，手指點著那段寫“春天”的文字：“你看這里，‘花開了，草綠了’，多敷衍？之前寫楓葉‘小燈籠’的靈氣去哪了？獲獎是鼓勵，不是讓你偷懶的理由?！鄙らT沒課堂上沖，卻帶著不容含糊的認真。

初影低著頭，剛想說“知道了”，秦欣卻從抽屜里摸出顆橘子糖，塞到她手里：“別耷拉臉，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下午課間來找我，咱們再改改，你肯定能寫得更好。”糖紙在陽光下閃著光，初影心里的失落一下子散了。

后來她才知道，那天張偉也去了辦公室。原來張偉媽媽生病，他晚上要照顧弟弟，上課總犯困。秦欣聽完沒再提錯題，反而把自己整理的病句筆記遞給他：“這個拿著，不會的隨時問。”還從包里掏出盒牛奶，“早上別空腹上學(xué)，對胃不好?！?/p>

周末班級辦讀書角，秦欣來得比誰都早。她扛著一摞自己家的書，嗓門在走廊里回蕩：“初影，你跟季子攸把書架擦干凈！張偉，你力氣大，把書搬過來！”指揮得有條有理，可等大家搬得滿頭汗時，她又從超市拎了袋冰汽水過來，挨個遞：“慢點搬，別中暑，書摔了沒事，人累著不行?！?/p>

張偉搬書時不小心蹭到了手，秦欣看見立馬拉過他的手，從包里翻出創(chuàng)可貼：“你這孩子，搬東西不知道小心點？”邊說邊給他貼，動作輕得像怕碰疼他。張偉撓撓頭，小聲說：“謝謝秦老師，我下次注意?！?/p>

讀書角辦好那天，夕陽剛好照進教室。秦欣靠在書架旁，翻著學(xué)生們捐的書，忽然笑出聲：“你們這書還挺有意思，有漫畫還有童話。”說著抬頭喊：“以后課間別總在座位上待著，來讀書角翻翻書，放松放松！”

初影和季子攸并肩站在書架前，手里拿著同一本童話書。季子攸小聲說：“你發(fā)現(xiàn)沒？秦老師從來沒真的兇過誰，全是擔心?！?/p>

初影點點頭，看著秦欣正幫一個小同學(xué)夠高處的書，嗓門又亮起來：“慢點爬，別摔了！要哪本跟老師說！”

風從窗戶吹進來，帶著書頁的墨香，初影忽然覺得，秦老師就像教室里的暖燈，看著亮堂，照在身上，全是踏實的溫柔。

——

運動會前一周，秦欣就把班會開成了“動員大會”，紅色外套往講臺上一搭，嗓門震得黑板邊的粉筆盒都晃了晃：“咱們班這次要拿團體獎！張偉你1000米得沖，上次看你搬書力氣大，耐力肯定行！初影季子攸，你們倆負責4x100接力，交接棒練熟點，別掉鏈子！”

她邊說邊從講臺下拖出個大袋子，嘩啦啦倒出一堆東西：“這是我買的能量棒，比賽前吃；還有濕巾和小風扇，跑完步擦汗降溫。張偉，你鞋碼42是吧？我讓我愛人從體育用品店挑了雙防滑跑鞋，你試試合腳不？”

張偉愣著接過鞋，手指捏著鞋幫，眼圈有點紅——他之前提過自己的跑鞋鞋底快磨平了，沒想到秦老師記在了心里。

運動會當天，太陽特別毒。張偉站在1000米起點，手心里全是汗。忽然聽見秦欣的嗓門從觀眾席傳來：“張偉！別慌！跟著前面的人跑，最后一圈再加速！我給你帶了冰鎮(zhèn)綠豆湯，跑完就喝！”

發(fā)令槍響后，張偉跟著大部隊跑，跑到第三圈時腿開始發(fā)軟，眼看要被落下，又聽見秦欣的喊聲：“張偉！加油！你能行！想想你的跑鞋，別辜負它！”那嗓門像股勁，推著他往前沖，最后居然跑了第三名。

沖過終點時，張偉腿一軟差點摔倒，秦欣早沖了過來，扶著他坐在樹蔭下，立馬掏出冰毛巾敷在他額頭上，又擰開綠豆湯遞給他：“慢點喝，別嗆著?！眲傉f完，又聽見有人喊“秦老師”，轉(zhuǎn)頭看見初影在接力賽起點著急地揮手——季子攸剛才熱身時崴了腳。

秦欣趕緊跑過去，蹲下來捏著季子攸的腳踝，眉頭皺著：“怎么這么不小心？還能跑嗎？”季子攸咬著牙點頭：“能！接力賽不能少人?！鼻匦缽陌锓鲈颇习姿?，噴在他腳踝上，又用繃帶纏緊：“要是疼就喊停，別硬撐，比賽不重要，你的腳才重要?！?/p>

接力賽開始后，初影跑第一棒，接棒給季子攸時，看見他忍著疼往前沖，秦欣的嗓門在旁邊一直沒停：“季子攸！穩(wěn)住！初影跑得好！加油！”最后一棒沖過終點時，全班都歡呼起來，雖然只拿了第二名，秦欣卻比誰都高興，舉著相機給他們拍照，嗓門里全是笑意：“你們太棒了！比拿第一名還厲害！”

運動會結(jié)束后，大家坐在操場上分零食，秦欣坐在中間，一邊給初影剝橘子，一邊跟張偉說：“你跑鞋別總穿，平時刷干凈晾著，下次比賽還能穿。”季子攸靠在旁邊，腳踝還纏著繃帶，卻笑著說：“秦老師，您的嗓門比喇叭還管用，下次比賽我還想聽見您喊我?！?/p>

秦欣笑了，嗓門又大了點：“那有什么難的！下次不管是比賽還是考試，我都喊你們！”夕陽把大家的影子疊在一起，風里飄著零食的香味，初影咬著橘子，忽然覺得，秦老師的大嗓門，就像夏天的冰鎮(zhèn)綠豆湯，看著熱熱鬧鬧，喝進心里，全是甜甜的、踏實的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