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九良時常懷念那段日子,孟鶴堂原本不理解,但現(xiàn)在似乎也能想明白了。
想明白周九良面對自己時,所有的欲言又止究竟是為了什么。
窗簾還是周九良最愛的顏色,角角落落堆著粉絲送的禮物,相當(dāng)一部分毛絨玩具被周九良放在沙發(fā)上,地毯上,最讓他喜歡的那個丑丑的小恐龍玩偶,擺放的位置緊挨著吉他和三弦。
孟鶴堂忽然想起來,外人眼里自由散漫的周九良,曾經(jīng)最愛布置他們倆的小窩,后來換了大別墅,突然就不那么熱愛了。
孟鶴堂問過他為什么,他笑了笑,說是屋子太大,反倒無從下手。
孟鶴堂環(huán)顧四周,毫無意義地笑了起來,目光隨后落向電視柜上放著的那個陶瓷娃娃。
那是孟鶴堂送給周九良的第一份禮物,后來被周九良失手打碎了,孟鶴堂還沖他發(fā)了好大一通火。
所有已經(jīng)丟失的東西,此刻大多原原本本地放在那里,包括孟鶴堂印象中光禿禿的陽臺上,此刻還放著周九良曾經(jīng)最愛的那盆綠蘿。時隔多年,孟鶴堂都快記不清它還沒枯死之前,究竟是什么模樣了。
周九良還沒回來,現(xiàn)在不知去向。孟鶴堂一個人坐在沙發(fā)上,面對一屋子失而復(fù)得的舊玩意,越來越難以抑制心底的悸動。
終于,孟鶴堂鼓起勇氣給周九良打電話,令他意外的是周九良竟然很快就接了。
電話另一頭靜悄悄的,孟鶴堂喉嚨發(fā)緊,捏著手機的手不自覺收緊了幾分。兩個人都不說話,恍惚間,像是又在沉默中過去了一輩子。
“九良。”
孟鶴堂苦澀地勾起唇角,輕輕從喉嚨深處推出一句呼喚。
“……”
沒有回應(yīng),周九良還是不說話。
周圍過于安靜了,隱約可以聽見手機另一邊傳來周九良平緩的呼吸,孟鶴堂沒來由的哽了一下,失而復(fù)得的不真實感令他眼前發(fā)暈。
孟鶴堂知道他還在,也知道他不愿意開口。
“……九良?你……你回來了嗎?”
窗外刮起了一陣風(fēng),卷得窗簾悠悠蕩蕩,可惜今夜過于寡淡,沒有搖晃的樹影訴說思念,也沒有皎潔的月光撫慰憂傷。
孟鶴堂長舒一口氣,索性主動到底。
“你現(xiàn)在在哪,需要我去接你嗎?”
“……孟鶴堂?!?/p>
平靜淡漠的三個字,沖出屏幕,刺入耳朵,孟鶴堂心里揪了一下,手指下意識攥住沙發(fā)墊邊緣的流蘇。
一瞬間,聲音干澀低沉。
“我在?!?/p>
“嘟——”
孟鶴堂愣了愣,難以置信般看著周九良已經(jīng)掛斷的電話,一直到屏幕重新黑下去,才像是大夢初醒一般,身子猛然顫了顫。
他們之間,什么時候變得無話可說了?
結(jié)局竟和前世一樣,明明孟鶴堂已經(jīng)想好了措辭,想好了對策,可是周九良又一次沒有給他付諸行動的機會。
上一次的周九良了無生息,這一次他掛了電話。
原來周九良冷下臉之后,想和他說上一句話竟然這么難。
天色早就暗了下去,鋪天蓋地的黑夜籠罩著山河,好在萬家燈火陸續(xù)被點亮,就算是那寬闊空寂的道路上也有路燈始終守候。
孫九芳說周九良只是被嚇到了,孟鶴堂也是這么認(rèn)為的,除此之外的任何一種可能性,孟鶴堂光是想一想就花光了所有勇氣。似乎沒有任何一種可能,能比得過只是嚇到了這一條更加具有希望。
孟鶴堂現(xiàn)在最缺的就是希望。
能重獲周九良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