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滿青苔的墻壁,血跡斑斑的石階。少年蜷縮在角落,雙手護(hù)著頭部任由他們?nèi)_棒棍相交。嘴角留下的血漬沾染了純白的校服,凌亂無章的印跡讓他看起來破爛不堪。耳邊一陣陣嗡鳴,如同電流穿過耳膜刺激著大腦皮層,痛感沿著神經(jīng)蔓延,無力的手撫上小腹,那里痛的難以呼吸。
習(xí)以為常的事還是讓他感到無望,光輝照不進(jìn)來的裂縫只會感覺越來越痛苦,自己已經(jīng)成為了一只被割斷翅膀蝴蝶。拳腳棍棒落下的聲音漸漸模糊,他隱約之間似乎聽到了少年的聲音和棍棒摔落在地匆忙逃跑的腳步聲。忍著痛掙扎著抬起眼眸,他看到少年身后有一縷光。再次醒來消毒水的味道充斥鼻腔,意識逐漸被疼痛感喚醒,長久處于黑暗中的眼眸在強(qiáng)光的照射下感到不適,強(qiáng)忍著掙扎,最終只是睜開一條縫隙。麻木的手指動了動,試圖抬起手遮擋落下的強(qiáng)光,卻在抬起的下一秒被攥住手腕。
張桂源別動,我去叫醫(yī)生
開口的聲音有些沙啞,看不清他的模樣,可自凈襯衫上殷紅的血跡卻清清楚楚。待張桂源拿著醫(yī)生寫好的診斷單回到病房時,楊博文正乖乖的躺在床上側(cè)著腦袋呆呆的望向窗外,在張桂源出去沒多久他便清醒了。向他靠近的動作被放得很輕,像是怕驚擾了一只受傷了獨自舔舐傷口的小貓,但很不巧即使再輕柔的動作在沉靜的房間里也不免被放大。察覺到聲音的楊博文偏過頭來看著張桂源,唇瓣動了動,卻沒發(fā)出音節(jié)。張桂源幾步走到他面前將病床調(diào)到舒適的高度,殘有余溫的水杯放在楊博文面前
張桂源我叫張桂源
楊博文楊博文
輕言細(xì)語的陳述,攥著水杯的指尖泛著白,手背上剛剛結(jié)痂的傷口再次被撕裂。突然帶著溫度的掌心包裹住他的手,他感到暖流在全身心蔓延。
楊博文謝謝你幫我
低著頭弱弱地開口,扭貍的抽出手,如同驚慌失措的小貓,不自覺的向后躲了躲身子,張桂源也沒強(qiáng)迫他,將桌子上的診斷單放在楊博文床邊。
張桂源需要我...送你回家嗎?
楊博文不用了,很感謝你。
良久的沉默后,夕陽扯斷了黃昏,余暉藏入地平線,夜幕伴隨著云霧悄然降臨,遮擋了清冷的月光,也遮住了楊博文仰望月光的眼眸。
晨曦,柔和的陽光透過枝葉縫隙射進(jìn)房間,地板、墻壁、床被仿佛都鍍上一層金。
那晚離開后張桂源心里還是有些放心不下楊博文,畢竟他傷得那么重,他自然也不忍心成全他的逞強(qiáng),于是第二天天破曉他便趕來了醫(yī)院,可留給他的只有充滿暖陽的空蕩蕩的病房。
張桂源楊博文是什么時候離開的?他昨晚有沒有休息好?現(xiàn)在的他又在那…?
一系列問題涌上心頭,張桂源似乎沒有預(yù)料到他會比自己認(rèn)為的更擔(dān)心楊博文。清晨,萬籟俱寂,沉寂的街道上三三兩兩的行人裹著外套匆忙趕路。似乎是預(yù)料到張桂源會來送自己一樣,楊博文出來的很早,那時東方剛露出魚肚白。也不全是因為張桂源才出來如此早,還有家中心神不寧的母親,詞嚴(yán)義正的繼父,兄友弟恭的繼兄,因此他不得不早些回家。小心翼翼的踏進(jìn)家門,換好拖鞋后便向房間走去,輕輕的剛要合上房門便被一股力量拉住無法動彈,穿著黑色冰絲綢睡衣的身影擋在門前,是他的繼兄-一左奇函。
左奇函好學(xué)生怎么也會夜不歸宿。
悠悠道,神情中透露著漫不經(jīng)心,本就負(fù)傷的楊博文更是沒有力氣與他抗衡,房門被輕易地打開了。他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看著左奇函,可眼里的銳利不減半分。沉寂的房間傳來低沉的笑聲,左奇函看不慣楊博文這只披著羊皮的狼,他總是藏起狼尾裝作任人宰割的小羊,好像這樣便可以換來憐憫。
左奇函父母不在家,你裝給誰看啊。
如此講著,手指落在楊博文慘白的臉頰上,拇指肚輕輕的撫摸,從顴骨到下顎,最終攀上自皙秀頎的脖頸.手指緊握試圖鉗住脖頸,卻被楊博文攥住手腕甩掉了,手指緊緊的攥著門框,唇瓣泛著白,虛弱的仿佛下一秒就會倒地昏厥一樣,可依舊一副傲骨嶙嶙的模樣開口。
楊博文左奇函,你真惡心。
眉眼間帶著不明意味的笑,左奇函沒反駁,只是留下一句話便揚長而去了。楊博文脫了力倚著墻壁慢慢下滑,雙臂環(huán)著蜷縮的雙腿靠著冰冷的墻壁,耳畔回蕩著那個惡心的聲音。
左奇函別忘了,我們都爛在泥里。
無形的針早在楊博文的身軀留下千瘡百孔,是腐爛在泥土里的花瓣,是陷入沼澤中嬌嫩的玫瑰,是溺在深海無法呼吸的魚,是無法拾起的破碎的瓷娃娃,是爛在泥里的他.柔和光落在地板、墻壁,床被,唯獨沒有落在楊博文身上。是什么時候開始連光都是一種奢望了,也許是從他放棄的那刻起。
是光放棄了楊博文,又或是楊博文放棄了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