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過去,分班的話題并未從其他老師口中提及。只從英語老師的口中聽到了一句:“本來期末考完是要分班的,現(xiàn)在不知道怎么搞的,沒有分?!?/p>
聽完英語老師的話,分班的事情似乎真的已經(jīng)塵埃落定。這意味著,我還能和本班的同學共處同一間教室,度過接下來的兩年時光。其他人倒還好,我還是能和他們?nèi)谇⒌南嗵?。然而,楊云景呢?既然我們依舊同班,無論我怎么躲,終究會有避無可避的時候。難道我真的打算一直逃避下去嗎?可問題在于,我已經(jīng)向他坦白了心意——那種赤裸而真摯的感情。如今,難道還能厚著臉皮主動靠近他?那豈不是應了陳雨欣口中所謂的“戀愛腦”?那這兩年,我又該如何與他相處?選擇繼續(xù)躲閃,顯然不是辦法。不,不能再逃避了。既然不會分班已成定局,我就必須面對現(xiàn)實。我需要找他把事情問清楚,與其讓這些念頭在腦海中反復折磨自己,不如直接從他那里得到一個答案。當然,我心里并沒有抱任何期待,畢竟他對我的態(tài)度從上學期開始就已經(jīng)再明顯不過——他不喜歡我。我只是想要聽他說出來,我想知道他對于這件事情到底是怎樣的看法,僅此而已。也許只有這樣,我才能徹底放下,找到一種平靜的相處方式,哪怕只是作為普通同學。
同時,我亦能清晰地察覺到,不僅僅是我在有意無意地躲避楊云景,楊云景似乎也在刻意與我保持距離。
恰在此時,楊云景正準備從我身旁走過。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如此,明明可以直接喊他的名字,卻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抓住了他校服的袖子。我定了定神,才開口說道:“楊云景,我想和你談談?!?/p>
他默不作聲,任由我拽著他的校服袖子,卻依舊邁步向前。我急忙出聲:“你等一下,我只是想和你說幾句話。”話語里帶著一絲急切,試圖讓他停下那匆匆的步伐。
最終,他在講臺桌旁停下了腳步。我輕輕松開了抓著他袖子的那只手。他轉(zhuǎn)過身來,目光落在我身上,說道:“你想說什么?”
“你對這件事到底是怎么看的?”
“專心學習,你現(xiàn)在不是該想這個的時候?!?/p>
“所以,這就是你躲著我的原因嗎?”
“不是。”
“那是為什么?”
“我看你不是很想提這件事,所以我也就沒有提這件,而且我看你最近心情不太好的樣子,所以想讓你平復一下心情。”
當時,我似乎還想要再說些什么,卻被前來找楊云景收語文作文的陳雨欣打斷了。罷了,知道這些對我已經(jīng)足夠。至少,我沒有從他的神情里捕捉到一絲對我的厭惡。更出乎我意料的是,他竟能察覺到我這幾天心情不佳。仔細想來,這似乎也合情合理——七下那天早晨,我哭得雙眼通紅,任誰都能看出我當時的情緒有多糟糕。否則,他也不會出手制止肖邦繼續(xù)犯渾。
暑假的第二天夜晚,夢境悄然降臨。在夢里,楊云景通過釘釘給我發(fā)了三條消息,而我只記得第一條,那句低沉卻直擊心靈的話語:“你能不能做回自己?”做回自己?思緒如潮水般涌來。確實,在他面前,我似乎總是不由自主地改變著自己,做一些曾經(jīng)從未想過的事:幫別人記作業(yè)、期待有人來找我背誦、甚至常常盯著某個人出神。至于剩下的兩條消息,盡管它們已模糊不清,可隱約感覺都帶著某種勸解——讓我放下這份復雜的情感,將注意力重新投向?qū)W習。我好像也回復了他,只是具體的內(nèi)容早已消散在記憶深處。如今回想起來,這場夢竟像是一種隱秘的預兆。雖然表達方式與現(xiàn)實不同,但傳遞出的情緒卻異曲同工。當時,那個夢境顯得如此真實,仿佛真真切切發(fā)生在眼前。直到清晨,陽光穿透窗簾灑滿房間,我才恍然大悟:原來,這一切不過是虛幻的夢罷了。那個暑假,關于楊云景的夢接二連三地造訪,而它們大多描繪的是現(xiàn)實中難以企及的場景。比如,他曾因數(shù)學老師的批評而落淚,當老師轉(zhuǎn)身離去后,我遞上紙巾為他拭去眼角的濕潤,周圍同學則嬉笑著起哄:“哦~”;又或者,他主動邀請我約會,那種情景既甜蜜又遙遠。這些畫面一次次浮現(xiàn)于我的夢境之中,如同潛藏在心底的渴望被一一釋放。或許,那次告白對我的沖擊遠比想象中更深刻,否則,我又怎會夜夜徘徊在他名字的痕跡里,無法掙脫?
沒過多久,班長突然在教室墻上貼出一張座位表?!澳銈儸F(xiàn)在按照座位表上的安排換座位?!彼穆曇羝届o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我心底一陣疑惑:這學期開學才剛上完第一節(jié)數(shù)學課,數(shù)學老師就提到要重新調(diào)整座位,沒想到竟然這么快就安排好了。同學們紛紛圍攏到墻邊,迫不及待地尋找自己的名字。而當我的目光掃到自己的名字時,整個人愣在原地——“我怎么會肖邦一起坐?!”崩潰的情緒頓時涌上心頭,我不由自主地喊出了聲。就在這時,林雯雅湊近我身旁,低聲說道:“其實我比較在意這個。” “什么?”我下意識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這才猛然意識到問題所在——原來不是肖邦的位置變了,而是我從第三排被調(diào)到了第二排!曾經(jīng)和他同桌的陳雨欣,則被挪到了倒數(shù)第二排。楊云景的位置絲毫未動,按照這張座位表的安排,我將會成為他的斜后方鄰座。一瞬間,我的內(nèi)心充滿了復雜與無助,“不要啊!陳雨欣,你不要走啊!你走了我怎么辦?!”我心中發(fā)出了絕望的吶喊聲。然而,再怎么不甘又能如何?現(xiàn)實已經(jīng)擺在面前。盡管內(nèi)心翻江倒海般掙扎著,我還是只能拖著沉重的步伐走向新的位置,接受這場突如其來的座位變革。
真是造化弄人。七年級時,我滿心喜歡著他,渴望能靠近他一分一毫,可偏偏中間橫亙著他人,如同一道無法跨越的鴻溝。到了八年級,我已經(jīng)鼓起勇氣向他袒露了心跡,本想就此與他保持距離,讓情感漸漸沉淀冷卻,然而造化卻再次弄人,我和他的位置竟又被調(diào)整得如此相近。
“跟我當同桌,你最好給我安分點。”我咬牙切齒地對肖邦說道,每一個字都仿佛從牙縫里擠出來的。我永遠無法忘記七年級下學期那段記憶——當時他在我情緒瀕臨崩潰時,用尖銳的言語一次次刺激我,那種刻骨銘心的痛楚,至今仍像一道隱秘的傷疤埋藏在心底。然而,眼下更為棘手的問題卻是:我該如何面對楊云景?怎么會這么巧?我才剛和他說完話,轉(zhuǎn)頭就被調(diào)換了座位,還偏偏離他如此之近。命運似乎總喜歡在人毫無準備的時候,送上一份措手不及的刁難。
那天夜里,我又陷入了一場荒誕的夢境。夢中,我打開釘釘,試圖給楊云景發(fā)消息。記憶里,我是想和他說些什么重要的事情,可指尖落在屏幕上的瞬間,一切卻脫離了掌控。那些文字如同被賦予了生命,竟全然化作尖銳的語句,一條接一條地飛速發(fā)送出去,無論如何努力,我都無法撤回那些失控的信息。冷汗浸濕了我的后背,心跳也因懊惱而加速,直到猛然驚醒,我才松了一口氣——幸好,那只是個夢。
但是,這個夢實在太過奇怪,是在暗示著什么嗎?難道在未來的某一天,我會對楊云景惡語相向?怎么可能?如今的我,就連與楊云景說話都顯得拘謹萬分,又怎會做出罵他的事?一定是我想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