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國歷明德四年,戶部侍郎姜伯游之女姜雪惠被破格封為郡主,代樂陽長公主沈芷衣遠赴大月和親。
山水一程,遙遙無期。
禮部甄選和親事宜,和親儀仗隊自鳴鳳宮至太極殿,再經(jīng)順德門而出宮。
在這一場替嫁之中,隔著層層的人群,她又一次見到了自己的兩位王兄。
沈玠眼眶泛紅,他看見了她身穿嫁衣的樣子,可這嫁衣卻不是為他。
整個大乾的邊關(guān)居然要用女子的婚姻來換,何其諷刺。
沈瑯此去遙遙萬里,朕已命興武衛(wèi)和謝少師全程護送,整個大乾都會感謝你。
團扇后的女子躬身行禮,彎下腰的那一刻,眼底的譏諷一片,區(qū)區(qū)皇權(quán)內(nèi)外衰落,良臣將領(lǐng)馬革裹尸卻換來了流放璜州的結(jié)果。
到最后,大月屢次騷擾邊境,朝無良將只能推出養(yǎng)在皇庭深閨的公主。
沈玠姜大姑娘……
沈瑯按下沈玠攥的發(fā)緊的手,對上那一雙泛紅的雙眸,他第一次動了惻隱之心。
天家皇權(quán),有誰能真正護得住自己所愛之人?
沈簪衣永寧郡主,姜雪惠拜別。
一旁身著朝服的姜伯游抬手擦了擦眼淚,滿目朝堂,居然要自己的女兒去平息戰(zhàn)事?
與平日里所見的謝危不同,今日的謝危穿上了自己的朝服,斑駁的陽光打下來,仿佛為他鍍上了一層金光。
當(dāng)真擔(dān)得起一句圣人皮囊。
謝危陛下,時辰到了。
太極殿下百官朝拜,同情的目光落在中央身著紅色嫁衣的女子身上。
宮道林立,紛繁的嫁衣落在她身后手執(zhí)團扇的沈簪衣緩緩走出順德門,在這一面宮墻之中,唯此心最為依靠。
謝居安穿上朝服,便好似重新戴上了屬于他的面具。
出京之后,謝危翻身上馬行在馬車的周圍。
淚水“嘀嗒”落在手背上,她想救沈芷衣,可是最終卻將自己送了出去,面對他人時的風(fēng)輕云淡都在此刻化為虛無。
她害怕,害怕極了。
沈簪衣謝大人,我大乾鐵騎何時才能踏破大月國土?
“我還能,再見到你嗎?”
謝危抿了抿唇,語氣有些生硬地回道:“我大乾鐵騎,終有一日踏破大月國土?!?/p>
只是,他怕是等不到那日。
沈簪衣我曾以為,沒了那顆妄心我便可以重活一世,可到頭來,卻是走入了每一個公主的死局。
“是我的錯,我該讓你早些離開京城的?!?/p>
若是離開京城,便再無這些事情。
沈簪衣是我一意孤行,不怨你。
走到如今這一步,說到底還是自己作的,可是她無法看到沈芷衣遠赴大月。
和親公主說的好聽,實際上和質(zhì)子沒什么分別,她害怕沈芷衣死在那里,本想讓薛姝承擔(dān)自己的惡果,可是到頭來,居然成了自己。
謝危阿昭,你后悔嗎?
后悔?
她不是圣母,沒有那般高尚的心靈,她唯一的后悔的只有。
沈簪衣我只后悔沒能斷她的所有路。
她若是早知道有今日這一遭,便該早早地斷了薛姝的所有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