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夢中馬嘉祺只覺自己躺在群羊當(dāng)中,其中一只羊以頭上角頂著沙地挖洞,一只臥倒在自己腿旁,自己掌心摸著它的絨毛,柔軟蓬松,很是舒服。忽然觸感奇變,冰涼黏滑,漸漸的,連鼻子里也嗅進(jìn)一股混合青苔的腥味。
丁程鑫馬嘉祺!馬嘉祺!嘉祺!——
急促的呼喊伴隨臉上一陣微痛,睜眼一看,面前一條拳頭粗細(xì)的扁頭風(fēng)吐著信子望著自己,尾巴被一個人緊緊拽住不能向前,那人竟然是丁程鑫。
馬嘉祺阿程哥?!你怎么會在這里?我還在做夢嗎?
馬嘉祺不敢相信地揉揉自己的眼睛。
扁頭風(fēng)卻不理馬嘉祺剛醒的心情,身子猛使力一竄,差點(diǎn)掙脫丁程鑫的手,向馬嘉祺臉上竄來。馬嘉祺畢竟功夫在身,睡意惺忪中也反應(yīng)靈敏,極速往后一縮。
那蛇身子被丁程鑫勒得難受,見一擊馬嘉祺不中,頭微微點(diǎn)了兩下,猛然調(diào)轉(zhuǎn)脖子,沿一條詭異的弧度,轉(zhuǎn)向丁程鑫攻去。
丁程鑫大喝一聲“你讓開!”,整個人縱起身子,雙手持蛇,大力往上甩出,又再往下,啪的一聲,竟將這條一米多的扁頭風(fēng)摔暈在馬嘉祺身旁的那塊巖石上,只這一下那蛇便一動不動了。
馬嘉祺你怎么知道我在這里?
丁程鑫你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馬嘉祺假話是什么真話是什么?
丁程鑫見馬嘉祺還是那么耿直,不由得哈哈一笑,將那不知是暈是死的扁頭風(fēng)拎到湖邊清洗干凈,拿回來烤在火上才道:
丁程鑫假話自然是我們有緣分;真話呢,是璽親王給我報了信。
馬嘉祺這老匹夫讓人跟蹤我?
馬嘉祺撕下一塊蛇肉放入口中。
丁程鑫那你倒高估了他。這里四面什么都沒有,怎么跟蹤?他只是告訴我你離國的事。這么多天你不來找我,我猜你定是不想投靠旁人,獨(dú)自跑到這鳥不拉屎龜不生蛋的大漠里來了。
見馬嘉祺吃喝爽快,并不驚訝猶豫,丁程鑫略感詫異,挑眉道:
丁程鑫你早知道他跟我有來往了?
馬嘉祺不置可否,半晌悠悠嘆道:
馬嘉祺兄弟相欺其實(shí)也不奇怪,你說得對,人心隔肚皮,這世上哪有什么高山流水肝膽相照?
丁程鑫聽他話中似有所諷又甚是悲涼,反問道:
丁程鑫怎么?連我們也不算肝膽相照?
馬嘉祺有何不同?我連那璽親王是你的人也不知道,在你面前,我便如傻子一般。
丁程鑫想原來為這個,笑道:
丁程鑫二皇子果真是傻子,也不想想璽親王在貴國埋伏已有近二十年了,我卻才幾歲?
馬嘉祺登時愣住,轉(zhuǎn)瞬眼亮如星,朝丁程鑫瞧去。
丁程鑫他是我父親的人。他本出身櫻花,只是與我們互通,父王不在了,他依然埋伏在那,與我接上頭后,自然便是我的人了,你這么說也沒錯。
馬嘉祺搖搖頭自覺的確心思愚鈍,一點(diǎn)彎也轉(zhuǎn)不過來,卻忽然心中一動,問道:
馬嘉祺丁程冕是你的哪位長輩嗎?
丁程鑫你怎么知道這個名字?
丁程鑫臉上的驚訝一閃而逝,
丁程鑫他就是我三哥啊,我不是跟你說過嗎?那只熊,小時候就是他帶我去獵的。
之后的語氣像是渾不在意地回憶一件久遠(yuǎn)的家常事。
馬嘉祺哦。
馬嘉祺心頭大震,原來那人竟真是丁程鑫的至親,而且自己與他還有同獵一熊的淵源,嘴上卻不敢露出半點(diǎn)心跡,只敷衍道:
馬嘉祺我在櫻花打聽當(dāng)年的事時,聽說了許多他的英雄事跡。
落日余暉照在金黃大漠上,恍如去年同路時。丁程鑫仍像一位長兄那般照顧馬嘉祺,有危險他在前面擋著,有吃喝卻先給馬嘉祺。
馬嘉祺明知道丁程鑫牽著駱駝是往回走,卻不自禁地跟在后面。
黃沙撲面,駱駝一前一后,人也一前一后,卻遠(yuǎn)沒了一人時的寂寥。
丁程鑫不做皇子了?
馬嘉祺不做了。
丁程鑫那做本王的跟班怎么樣?
馬嘉祺呵,天大地大,不做皇子難道就非做你的跟班不可?
丁程鑫是啊,天大地大,無論走到哪兒,別人一見你這破衣爛衫,再看我這錦衣華服,不開口也知道你是我的跟班啦。
丁程鑫轉(zhuǎn)過一個山坳,爽朗的笑聲在山坳里回響。
馬嘉祺啐了一口,
馬嘉祺什么跟班,說不定別人以為我是萬里追蹤的殺手,來殺你的呢?
丁程鑫說得沒錯,咱們第一次見面可不就是對手?
丁程鑫牽著駱駝,向后笑看,
丁程鑫不過那時候你可不是我的對手啊。
這個話茬馬嘉祺自然是不想接的。
丁程鑫不過誰又說過對手不能變成朋友呢?
風(fēng)里送來丁程鑫爽朗的笑聲,那笑聲仿佛招引著馬嘉祺,人生抵達(dá)絕境之后,遠(yuǎn)方或許仍有一片新的天地等著他。
他不由自主地拍著駱駝趕了上去,忽然好像有了這幾月以來第一次順暢的呼吸和對明天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