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殺了小隊長,爆炸和崩塌就會讓所有人當場喪命;如果他試圖逃離倉庫,小隊長就會松開按著開關(guān)的手指,與他同歸于盡;就算他奪走起爆裝置,手指也會在重新按下開關(guān)之前松開片刻,依然逃離不了全滅的結(jié)局。
“士兵有土兵的死法,”小隊長按著開關(guān),用另一只手舉起了槍,“那就是戰(zhàn)死。在戰(zhàn)場,和戰(zhàn)友一起。解決掉你這個敵人再死是個很不錯的死法?!?/p>
中島敦你不怕死啊、真讓人羨慕。
少年的聲音中透出一股淡淡的悲 傷——或者說、與悲傷相似的某種感情。
中島敦但是我怕死,我怕疼,我 怕 中彈,怕流血。所以我才當了死神。只要成為死神,與死亡合而 為一,死亡就找不到我了。
“你說你怕死?所以才殺了我的手下嗎?”小隊長瞇起眼睛 ,“那只要按下這個按鈕、就可以讓你感受懼?這倒是再好不過的 報酬了?!?/p>
小隊長像抽搐了一下似的露出一個笑容,然后松開手指。
“……”
什么都沒有發(fā)生。
小隊長看向自己的手指。他的確已經(jīng)松開手指,可他的拇指依 然按在開關(guān)上。
小隊長甩了甩手,想讓開關(guān)離開自己的手指,卻發(fā)現(xiàn)起爆裝置和自己的拇指留在了半空中。
“這是……”
白刃悄無聲息地潛入拇指的指根,將整根拇指都切了下來。
他下意識地想用另一只手開槍,卻發(fā)現(xiàn)另一只手的手指也不見了。那根扣在扳機上的手指已經(jīng)掉在了地上。
泉鏡花可以殺了他嗎?
一道稚嫩的聲音響起。
一個融入黑暗的人影——比剛才的老虎還要更加自然地與黑暗融為一體——輕輕握著起爆裝置和拇指。
中島敦沒必要殺他,小鏡花。
少年溫柔地答道。 一只白皙的手和一把白色的短刀從小隊長背后的黑暗中靜靜地 伸出,鋒利的刀尖精準地抵住小隊長的喉頭 。
帶著短刀沒入黑暗之中的,是一位穿和服的少女。
她有一頭深色的長發(fā),肌膚白皙透明得幾乎能看到骨骼。
泉鏡花可是,這個人要殺你。
名為鏡花的少女用如常年積雪般冰冷的聲音道。
中島敦我知道。
中島敦可是放一個活口回去是老大的命令,得 有一個人來完成任務(wù),讓他們的上司知道暗殺部隊已經(jīng)被我們輕而易舉地全滅了。
泉鏡花可是...
少女發(fā)出稚嫩的聲音,將短刀向前送了送。刀鋒微微嵌入小隊長的脖子,鮮血流了下來。
泉鏡花沒關(guān)系的,切了他那些手指,他以后都用不了槍了。就算把他放回去,也不用擔心他會回來報仇。
少女微微歪了歪頭,深色的長發(fā)輕輕蹭過臉頰。
她的表情平淡得就像隨時都會融入空氣中消失一般。
泉鏡花只要你沒有危險就行。
少女幾乎沒有怎么動唇就說完這句話,然后將短刀收回懷中,用讓人聯(lián)想到深海浮游生物般優(yōu)雅流暢的身姿靜靜離開了。
中島敦謝謝。
少女的表情沒有一絲變化,只是用眼神表達了微笑。
“不可能……我不信…”小隊長按著雙手手指的斷面,神 色 痛苦地低喃,“那是少女暗殺者…泉鏡花?那個‘三十五人斬’? 不可能,為什么她會和‘港口黑手黨的白死神’在一起……‘三十五人斬’不是背叛港口 黑手黨,下落不明了嗎?”
中島敦她的確背叛過港口 黑手黨一次,但又回來了。
泉鏡花悄無聲息地來到少年身邊,
泉鏡花一切都是為了他。
這兩個人都很安靜,就像是浮現(xiàn)在黑暗中的兩團白影。每當他 們開口說話,周圍的寂靜仿佛都會再加深幾分。
中島敦士兵先生,你剛才說‘士兵有士兵的死法’,我尊重你這句話。 所以,如果你明知道與我們?yōu)閿澈翢o勝算,還是要試一試,那也可 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