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盈癱在床榻上,只覺自己懦弱得可笑。被最看重的人親手背叛,心口像是破了個大洞,冷風呼呼往里灌??商颖芙K究不是辦法,她必須站起來面對。
直到鄭青云的鮮血噴涌而出的那一刻,楊盈積壓許久的情緒終于決堤。淚眼模糊中,她望著自己手中的匕首,那尖端正插在曾幾何時給過她無限溫暖的胸膛上。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她不能永遠做別人的累贅,這一次,必須親手斬斷糾纏。
梳洗妥帖,楊盈推開門,正見楊晟乖巧地坐在門前石階上。少年聞聲猛地站起,一雙眼睛眼巴巴望著她,聲音帶著怯意:“殿下,您要去哪里?”
楊盈抬手撫了撫他的發(fā)頂,指尖觸到柔軟的發(fā)絲:“去做我該做的事?!?/p>
“殿下,我陪您?!睏铌杉泵∷氖?,掌心溫熱。
“好?!?/p>
驛站內(nèi),李同光與任如意對峙半晌,終究沒得到想要的答案。正待發(fā)作,卻見大門“吱呀”洞開,一個白凈清瘦的男子緩步走出,身后跟著個十來歲的孩子。
“孤便是禮王?!蹦侨碎_口,聲音清冽,“想不到長慶侯竟是這般難纏的人物。孤早聽聞侯爺熱衷尋花問柳,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李同光壓下心頭怒火,面上掛著笑:“禮王殿下說笑了。臣原以為今日見不到殿下,畢竟傳聞中殿下還臥病在床呢。”
兩人之間的空氣仿佛結了冰,針鋒相對間滿是火藥味。
“既如此,臣便不打擾了?!崩钔夥餍滢D身,“還望殿下不日到校場,臣倒要看看‘大病初愈’的禮王風采?!?/p>
他一走,留下的人都松了口氣,仿佛剛送走一尊煞神。
楊晟皺著小臉看向身旁的李觀民,滿臉困惑:“小叔叔,我怎么覺得不太對勁?爹娘的初遇……怎么會是這樣?”
向來能言善辯的李觀民此刻也啞了火,張了張嘴竟不知該如何解釋。
驛站外,李同光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隨即走向馬車。剛掀簾,就有雙手伸來扶他入內(nèi)。
“殿下,見到禮王了嗎?怎么樣,有沒有覺得……不一樣?”李曦急切地問,眼睛亮晶晶的,滿是期待。
李同光坐下捏了捏眉心,語氣平淡:“不怎么樣?!毕肫鹉嵌Y王瘦小的身板,他補充道,“看著弱不禁風?!?/p>
“???”李曦失望地攥緊了衣擺。爹爹明明說過,娘親是他生命里最特別的存在,是獨一無二的光。怎么第一面印象竟如此平淡?
更何況,長慶侯如今還與沙西部的初月郡主有婚約在身。想到這里,李曦更想念幾個月杳無音訊的哥哥楊晟和小叔叔李觀民了。她派人尋過無數(shù)次,卻始終找不到一對“少年帶個十來歲孩子”的組合。
他們到底在哪里?
雖然李同光待她還算友善,沒趕她走,也沒追問她的來歷,可李曦心里總有些空落落的。眼前的長慶侯,終究不是未來那個會把她護在身后的攝政王,不是她和哥哥的父親。
她本以為,今日李同光見到女扮男裝的楊盈,總會有幾分特別的悸動,哪怕是話本里寫的那種“一見誤終身”的開端也好??善?,什么都沒有。
若不是李同光執(zhí)意不讓她跟著,她定要親自去看看——那可是年輕時候的娘親啊,是話本里驚才絕艷、女扮男裝的梧國禮王啊。怎么會是這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