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打破這尷尬氛圍的我,輕輕咳了一下說道。
花珝咳,我是想幫你趕走飛蟲,不是要掀你的帽子。
許是距離有些進(jìn),柔軟的皂紗就垂落在我眼前,我抬頭望去 ,只看到朦朧的面龐,耳邊傳來沉悶又急促的呼吸聲。
宣行琮多謝姑娘
他后退一步,放下握著帷帽的手。他起伏隊(duì)的胸膛也逐漸平緩下來。
花珝那個……可以問公子尊姓大名嗎?
為了快點(diǎn)打破這似乎凝結(jié)住了的尷尬,我趕緊找話閑聊。
宣行琮我……叫蕭策。
花珝我是花珝。蕭公子,今日蹭車……不是,共行之情,來日定會報答。
簌簌雨聲逐漸歇停,雨簾也變得稀疏。
蕭策公子,雨停了。
我恍然抬頭,果真見天色隱亮,黑絮向遠(yuǎn)而去。
自稱“蕭策”的男子緩慢步下亭階,我也緊跟了上去,此時,亭外的侍從們已經(jīng)利落地套好了車駕。
“蕭策”回頭望著我,左手撫著右手手背,沉默地和我對望了一會兒。然后他便在侍從的攙扶下,彎身進(jìn)了車內(nèi)。
剛剛是我聾了嗎?還是他真的什么也沒說
蕭策兩個人趕車不方便,姑娘既會趕車,那就全由你代勞了。我會在前方引路,姑娘隨行便是。
我謝過原先那位車夫的關(guān)心結(jié)車錢時告訴他我心中有數(shù)。在車夫擔(dān)憂的目光中,我駕著車駛向了逸都。
待車出了山道,路途平坦順直了不少。前頭的黑馬慢了下來,晃晃悠悠地退到馬車旁。
花珝大哥我該叫你什么?
蕭策就叫蕭大哥吧。
也姓蕭?這種情況只能是家仆,可這人看著并不像……
花珝那蕭大哥,你們也是逸都人嗎?我還是第一次去逸都。
蕭策……我們是去逸都做蠶絲買賣。
我了然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逸都九河歸海,漕運(yùn)發(fā)達(dá),商人往來做絲糧生意。確實(shí)有不少
花珝雖說這秋雨惱人,可比起夏日里還是好了不少,秋日病蠶又少,想必大人定是想去談筆不錯的買賣?
蕭策自然是的。
秋日雖少雨,但卻寒涼,病蠶只多不少,無法與夏蠶相比。
我方才的話半真半假,半對半錯。若真是精于此道的商賈,怎么能聽不出我話中錯?
我腦中突然閃過那柔軟飄動的皂紗……你,到底是什么來歷。
雨后山間傳來草木清香,鳥鳴啼啾不絕于耳,我揮著馬鞭駕著車,感覺到一陣恣意的暢快。
此時身后車門被打開,我望著那坐到身邊的人挑了挑眉。
花珝怎么?公子也想來暢快一下?
沒有帷帽的他轉(zhuǎn)過頭看著我,我這才看清他的模樣:面目清雋,眉眼間神色溫和又不失英朗,一派溫雅風(fēng)儀。
既長相無礙,為何又要戴帷帽呢?難道,是為了躲人?
他無聲淺笑,身后是后煥新的一片綠意山野?!吧袂樯⒗?,林下風(fēng)氣”的悠然之姿,一下便有了模樣。
山風(fēng)吹亂我的發(fā)絲,我回頭不再看他,卻感覺被韁繩勒疼了手腕。
他的手向前我上我手中的韁繩。
宣行琮你太用力了,會疼??焖墒?。
我聞言放手,自覺將韁繩和馬鞭都交給他??磥磉@恪守著規(guī)矩的公子,也想放肆一把!
此時前方的黑馬放緩腳步,來到車邊。
蕭策公子,你……
宣行琮我心中有分寸,你們都去前方引路。
我坐在車門上,感受著清冽的山風(fēng)拂面而過的滋味。突然聽到一聲揮鞭聲。
鞭影落在蒲公英草叢中,一片輕盈飄飛的絨花降落在鼻尖。我起身伸出手,觸碰那一簇簇乘風(fēng)而去的小絨花。
宣行琮你看它們,多自由,多灑脫。
我晃了晃頭,又坐回到他旁邊。
花珝蕭公子此刻身無所困,怎么話中倒是羨慕這小花?
宣行琮做一朵小花,也挺好。
滿山飛揚(yáng),紛灑野徑。
我轉(zhuǎn)頭看向身側(cè)那握著馬鞭的人,蒲公草粘在了他華貴的發(fā)冠上。一絲不亂的鬢發(fā)也和這山野小草糾纏在了一起。
此刻所有人都看向我們,我感覺到這個“蕭公子”不同于方才那個穩(wěn)重持禮的他。
難道遇到生人才敢傾吐心聲?可他此刻這副在熟稔之人身旁才有的毫無防備,是不能假裝的。
花珝這是……我們的初見吧?
我看了他一眼,眼神又急忙躲閃到那些飄在空中的小花上。
他回望過來,那如燦陽初升般的溫?zé)嵫凵?,像是已?jīng)這樣了我許多許多年……
是錯覺嗎……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