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里的氣氛輕松非常,兩人一邊說話,一邊翻出下載了閱兵式的平板,準備等明樓他們晚上回來給他們看看,好歹先開心開心。
而明樓那邊的氣氛卻說不上多輕松。
汪曼春的試探行為終究給明樓的好心情蒙上了一層陰影,面對著她的旁敲側(cè)擊,明樓的面色有些沉,明顯的不悅浮現(xiàn),又倒了杯酒端在手中。
明樓汪大小姐什么時候想改行做清潔工了?
他的聲音很輕,但是很有力度,甚至隱隱帶有幾分淺笑,似有惋惜之意,好似方才的不悅之色只是旁人眼花看錯了。
汪曼春忽然之間有些自慚形穢,她的這點小把戲已經(jīng)被眼前的男人摸透了。
派出去的人也沒能回來,正如之前梁仲春所預料的那樣。
心里在懷疑,在猶豫,于是語氣里帶著撒嬌的試探:“師哥,難道,你隨身戴著一副透視鏡嗎?”
明樓轉(zhuǎn)身看著她,語氣甚至帶有幾分教導之意:“你為什么總是把自己保持在工作狀態(tài)?”
明樓你是想對每一個進入新政府的人,包括我,進行身份甄別嗎?
看汪曼春好像不明白他話里的意思,明樓輕笑一聲:“你要甄別,我也不反對。但是對于我,你起碼得派一個人來,你派一條狗來咬到我怎么辦?”
明樓曼春,你是個聰明人。你要學會識人用人,你要進攻,你要開戰(zhàn),就要勢均力敵,那樣你才有機會贏。
面對著明樓似敲打似教導的話語,汪曼春啞口無言,只覺的眼眶發(fā)酸,心里似是涌上了一股委屈,她不愿表露軟弱,強撐著低頭道歉:“我錯了,師哥……”
她還想說點什么,可明樓嘴角掛著笑,食指豎在唇邊噓了一聲,脈脈溫情的告訴她:“點到為止。”
她實在是佩服他,永遠都是這樣深不可測,不可捉摸的樣子。
她猜不透他的心意,所以想要一再的確認,確認他的立場是否跟表面上是一致的,確認他的情意是真是假,確認他的心向哪方。
汪芙蕖在一邊看著他們溫馨親密的低語,不由遺憾頓生:“明樓啊,你們兩個在聊什么有趣的事情???”
明樓曼春剛剛做錯了一件小事,正在向我道歉呢。
汪芙蕖聞言詫異的看向汪曼春,不由有些高興,呵呵笑了幾聲才說:“難得??!真是難得?。÷喊?,一直是我們家的一匹小野馬,從小到大啊,只有你明大少爺才能拉得住韁繩?!?/p>
他話語里的惋惜實在是太過真實,要是知道他們能有這份緣分,他當年何必把壞事做絕呢,枉做小人不說,還惹來了仇視,最后卻竹籃打水一場空。
“可惜啊,當年要不是你大姐反對,那你們兩個早就……”
汪芙蕖的話音未落,一聲極具穿透力的含冰冷言傳來。
“早就怎樣???當年要不是我反對,汪家大小姐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明家大少奶奶了,對嗎?”
隨著聲音傳來,明鏡,也就是明樓的大姐,不顧身邊明誠慌亂的想攔又不敢攔,大步穩(wěn)健的邁入大廳之內(nèi)。
在這個“長兄如父,長姐如母”的年代,無父母兄長的明樓對著自家姐姐是再尊重不過的。
十幾年來明鏡做長行權(quán),扶弟守業(yè),代價便是年近四十尚還獨居未婚,她是姐姐,也是母親,小小年紀就擔起家族責任,撫養(yǎng)弟弟們長大成人。
操勞多年,盡管修飾保養(yǎng)得當,眼角也已爬上了細紋,只是在這樣動亂的世道下還能保持家業(yè)蒸蒸日上,通身的氣派遠不是小姑娘比得上的。
她穿著一身長及腳踝的深藍色大衣,領(lǐng)口風貌油亮,襯著一張端莊持重的含怒臉龐,她的闖入猶如一塊巨石砸向平靜的水面,頓時攪的水底泥沙翻涌。
明家家規(guī)極嚴,在場眾人也都有所耳聞,明樓在聽到大姐的聲音傳來之時便立即起身,迎上前去,難得筆直的站立一旁,低低地喊了一聲:“大姐。”
明鏡眼一橫,同樣壓低著聲音斥責:“你還知道有我這個大姐!”
旁的人不敢出聲,汪曼春卻只覺一股惡氣壓在胸口,滿場只有她坐在原位不曾起身相迎,甚至聽到她斥責明樓還厭惡的轉(zhuǎn)過了臉,不想看到那張令人戾氣橫生讓人想殺之后快的面孔。
汪芙蕖滿臉堆笑的打圓場:“哎呀,大侄女兒啊,火氣不要這么旺嘛,畢竟時過境遷了,有什么事咱們坐下來好好說嘛?!?/p>
汪曼春白眼一翻,不由在心里暗罵自己叔叔實在丟臉,她明鏡有什么可猖狂的,至于讓人這么懼怕諂媚!
待哪日她必手刃這老女人以報當年之辱。
明鏡不屑與他寒暄,單刀直入的對上汪芙蕖,臉上帶著得體的笑:“汪董事長,不對,新任南京政府財政司汪副司長,我是專程過來跟您請安的?!?/p>
說到后面,臉上的笑意突然收起,目光帶了刀一般直視著他。
汪芙蕖連忙假笑著回她:“不敢當,不敢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