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州·司馬府

費雞師其實并不想去橘縣，畢竟他自覺心里有愧，無顏見師兄孟老怪。

可師傅有訓(xùn)：“凡大醫(yī)治病，必當(dāng)安神定志，無欲無求，先發(fā)大慈惻隱之心，誓愿普救含靈之苦?！?/p>

“不得瞻前顧后，自慮吉兇，護惜身命?！?/p>

醫(yī)者，當(dāng)濟世救民。

橘縣百姓深受頭病之苦，他知道了卻不去救，有違師傅遺訓(xùn)啊。

嗯……那些什么“不得多語調(diào)笑，談謔喧嘩……”之類的，有這條嗎？

哎呀，他歲數(shù)大了，忘一條兩條的，很正常。

結(jié)果沒等他出發(fā)呢，橘縣又來了信，是崔三郎寫的，大意是橘縣又現(xiàn)碎尸案，與四十年前那起案件一樣，唯一的仵作跑了，如今只有他和姚惜暫且支應(yīng)著，請?zhí)K司馬援手。

這下還說什么，三人一塊走吧。

蘇無名行動迅速，請了假，帶上工具，三人騎馬就走了。

*

這邊姚惜長珩出了冰室，清新的小風(fēng)一吹，越發(fā)感受到自己身上的味道濃郁。直接回家吧，也顧不上別的，關(guān)鍵是鼻子受不了啊。

門一關(guān)，姚惜念頭一動，放了兩浴桶熱水給長珩用，自己則轉(zhuǎn)身就進了空間洗澡，再出來已經(jīng)一個小時以后了。

換了衣服出來之后，身上的臭味小了不少，至少不仔細(xì)聞還糊弄的過去，反正被香味蓋過了。

長珩也洗完了，還順手燒了臟衣服，從院子里拿了一堆曬干的橘子皮混著熏香打算熏熏屋子，正碰上姚惜，不由打了兩個噴嚏，被嗆的：“阿清，你這噴了多少香水？”

姚惜一笑，手掌慢慢的虛空在桌案上方滑過，隨著動作，出現(xiàn)了好幾瓶造型各異的香水瓶：“長珩，來挑一個吧。”

長珩……熏香，行嗎？

姚惜那個慢，就這個。

有條件用為什么不用？總比尸臭好。

好吧，長珩無奈的挑了瓶，五感敏銳就是這點不好。

選了個味道淡的，剛要噴，結(jié)果姚惜打眼一看，哦，這個不行，這個味道蓋不住，于是長珩手上一空，眨眼間就換了一瓶。

長珩玫瑰的？也行吧。

至少和阿清的一樣，兩人一塊兒不至于竄味兒。

兩個被香水腌入味的人也不好出去亂晃，就在院子里散散味，等身上味道散差不多了才回屋。

這么一折騰，快到了晚飯點兒，姚惜就看長珩：“你還能吃飯嗎？”

她是還好，當(dāng)年也拜過不少大體老師。

長珩呢？

就算沒少上戰(zhàn)場，殘肢斷臂肉泥血水的許是也沒少見，但說到底那都是哪輩子的事兒了，再說到底是出身偶像仙俠劇世界，大家死都死的美美的，哪見過這么惡心真實的死法。

這一問，長珩就搖了搖手：“等我緩緩的?！?/p>

那怎么辦啊，橫不能什么都不吃吧，白的紅的黃的都容易聯(lián)想……

姚惜吃點綠葉子菜吧？

行，不然呢？

他還有盧凌風(fēng)，兩人一個比一個高，又都是習(xí)武之人，光吃菜葉子得吃多少能填飽肚子？

沒有主食肯定不行啊。

姚惜餃子呢？能行嗎？用菠菜汁染成綠的？

面條面片兒是不用想了。

長珩想了想，餃子行，一口一個閉眼睛吃唄，這么吃也看不著餡兒。

姚惜心說，好在膽汁沒漏吧，不然連綠的都甭想吃了。

那包吧，長珩剛要搭把手，姚惜就給哄出去了：“你去洗菜吧。我進空間了，你幫忙看著點，別讓盧凌風(fēng)進來就是了?！?/p>

一會兒要是看著肉餡了可壞了，避著點吧，她空間是沒有這種現(xiàn)成的，誰囤吃的會囤餃子?。?/p>

速凍的倒是有，但那都是白的。

盧凌風(fēng)回來的時候，姚惜已經(jīng)絞完了肉餡，還在廚房里包餃子呢，長珩自己一個人坐在中堂。

盧凌風(fēng)義妹怎么樣？

崔無忌在廚房呢。

盧凌風(fēng)……義妹，巾幗不讓須眉。

他還擔(dān)心義妹會被嚇到呢，沒想到什么都沒耽誤，回來還去做飯去了，再看崔兄，坐這該喝茶喝茶，該雕刻雕刻，兩人一個比一個淡定。

崔無忌案子如何？

盧凌風(fēng)慧娘的身份對得上，不過……崔兄，你當(dāng)真懷疑孟東老的死嗎？我審問了翟良，他說孟東老死的時候很多人都看到了。

崔無忌你可有調(diào)查過孟東老是什么人嗎？

盧凌風(fēng)直言：“時間太短，還沒來得及?！?/p>

假死藥，閉氣功，裝死并不難，那孟東老是孫道長的徒弟，無論會哪種本事都不稀奇，但這個他沒法說，只能換一條思路。

崔無忌翟郎中說孟東老作《骨經(jīng)》，可惜書未完成便去世了。又說現(xiàn)在頭病的治療法子，就是根據(jù)這本書中所記的針灸療法，可惜仍有很多人不治而亡。

崔無忌他去世之后，眾生堂就開始鬧鬼，橘縣斷斷續(xù)續(xù)死了十余人，頭顱都被割去，為什么？

盧凌風(fēng)一下就明白了：“你是想說，他為了完成《骨經(jīng)》才殺人？”

崔無忌還有頭病，不過只是有這個可能。

這時候講究個身體發(fā)膚受之父母，女子連耳朵眼都不打，就算你是醫(yī)生也不可能讓你動刀，想實實在在的觀察到人體內(nèi)各處，只能偷偷摸摸的挖墳掘墓，盜取尸體。

挖不倒怎么辦？

這不來了？

只不過跟石橋圖案一樣，光有猜想還不行，需要更有力的證據(jù)。

盧凌風(fēng)后院的墳冢……

崔無忌要開墓驗尸，壓力可不小。我已經(jīng)去信南州了，快的話，想來明天蘇司馬就能到。我和阿惜，畢竟名不正言不順，驗尸結(jié)果只能作為參考。

她們不是仵作，就算說的全是對的，也不能采納，所以姚惜連刀都沒動，全檢查完了還得原模原樣的裝回去。

姚惜端著蒸餃上來，語調(diào)輕快：“籠上牢丸來嘍~~快，看看怎么樣？”

熱氣蒸騰，一個一個翠綠的菘菜樣式小餃子，看著胖嘟嘟的可愛極了，盧凌風(fēng)白天吐了之后再吃不進去什么，實實在在的一天沒吃飯了，空著肚子跑東跑西的，這會兒是真餓了，看著也不犯惡心。

長珩也去洗了手，坐在桌前等著開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