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惜趁著夜色回了司馬府,長珩沒點蠟燭,也沒睡,等她翻窗進來了,才低聲說了句:“差不多了。”
于是第二天白天,姚惜沒出門,一直在睡覺。
這幾天,司馬府里是風(fēng)平浪靜,可外面卻并不安寧。
百姓們從前對鼉神深信不疑,蓋因有許多人現(xiàn)身說法。
每年三月三上巳節(jié),鼉神都會挑選城中官員百姓登島,隔著帷帳問話于他們。
那些人回來都繪聲繪色的宣揚,親眼見過數(shù)丈高的巨鼉,口吐人言。
寧湖因為有鼉神保佑,才能免除災(zāi)害,風(fēng)調(diào)雨順,五谷豐登。
可現(xiàn)如今,鼉神的擁躉信眾擔(dān)驚受怕的,鼉神為何還不顯靈?
鼉神不在乎他們這些上供的信眾,難道憑空消失的巨鼉,鼉神祂老人家的子孫后代,祂也不管了嗎?
懷疑一旦產(chǎn)生,不見到真相就不會停止。
寧湖這么長時間都平安無事,可他們這伙人一來,鼉神社就頻頻出事,哪會有這么巧合的事?
所以長珩這兩天做什么呢?
早起跟著蘇無名去公廨點卯,他雖沒個實職,但到底有個名頭,想去公廨旁人也攔不得。
不過做派看著就像來混頓吃喝的,吃完下午就走,也不去什么風(fēng)月場所,就在街面上閑逛,瞧著還挺親切的,這個那個的,跟誰都能聊兩句。
跟蹤他的人看他打聽來打聽去的,都是什么米面糧油鹽醬醋這些物價之事,于是跟了兩天就回去了。
看著是一心對這些民生問題感興趣的,那這就跟他們鼉神社沒什么糾葛了,再說人家壓根沒去過鼉神社,打那路過都沒有過,這背后攪風(fēng)攪雨的人必然不可能是他。
這樣一來,鼉神社的多數(shù)耳目都集中在蘇無名身上和死去的那個刺史的女兒身上了。
至于那個刺史的女兒……
有的人,打心眼兒里相信鬼神之說,心里不免直犯嘀咕,會不是正是因為殺了朝廷官員,所以才惹了哪路神仙?
只這么一想,心里就虛的很,不免生了退意。
也有人,知道這些螞蟻成陣啊黑鳥襲擊啊,都是些江湖上騙人的把戲,可這種人腦子活泛,怎么敢公布這些真相?!
你要這么說了,那鼉神也沒人見過真容,會不會也是什么騙人的把戲?
這種事就只能這么稀里糊涂的認(rèn)了,你拆穿這個,就會有人好奇鼉神的真面目,到時候怎么辦?
總之不管是不是揣著明白裝糊涂,反正鼉神社這幾日做了許多事情。
派了人嚴(yán)守鼉神社,又暗地里將矛頭對準(zhǔn)了司馬府一眾人員,日夜暗中盯守,可沒一件是跟澄清異象真相有關(guān)的。
聰明人不說話,裝糊涂就為混口飯吃,核心人物都是精心挑選的,虔誠的很,還真以為這是什么天罰呢。
反正現(xiàn)在情況就是眾目睽睽之下,鼉神社出了事。
那鳥雀成群結(jié)隊,螞蟻成陣,天雷懲罰,都絕非人力所能為啊。
于是短短時間,鼉神社內(nèi)里就開始出現(xiàn)問題。
人心渙散了,強壓必然遭遇反彈。
不得已,沈領(lǐng)司轉(zhuǎn)變了態(tài)度,取得了鼉神示下,妄圖收攏人心,包括但不限于將專供鼉神享用的藏酒提前分享了出來。
可之前鼉神社遭雷劈的時候就已經(jīng)用過了,還不是接著出現(xiàn)了種種異象,可見這招并沒什么用,反倒顯得鼉神社這是怕了。
眼看情況無法控制,沈領(lǐng)司也是焦頭爛額,尤其昨夜,堂堂神社總堂,竟然出現(xiàn)了妖異鬼火,有許多信眾已經(jīng)從心里產(chǎn)生了動搖,不再聽從調(diào)遣。
白日里他帶著剩余的人,抬著神像四處宣揚鼉神曾經(jīng)的豐功偉績,比如后漢時于洪水之中救過百姓,可卻收效寥寥。
所過之處,百姓議論紛紛,已經(jīng)有人將鼉神和鼉神社拆分開來了,巨鼉所做善事,跟你鼉神社有什么相關(guān)?!
這一夜,沈充一直跪在神像前,誠心祈禱,天一亮,就乘船去了鼉神島。
悄無聲息的,后面就墜了一個人。
長珩早起照常去公廨點卯,然后接著在街面上溜達,走著走著就到了鼉神廟。
這很正常,畢竟剛來寧湖嘛,熟悉環(huán)境都是一點一點往遠了走的,再說這兩天鼉神,鼉神社,鼉神廟都是大街小巷議論的中心,他好奇來看看熱鬧也無可厚非。
來鼉神廟上香的人依然不見減少,只是灑掃的鼉神社成員縮著肩膀,心有戚戚的樣子。
滿意的點了點頭,長珩施施然的回了家。
要辦的是鼉神社和鼉神社后面裝神弄鬼的所謂“鼉神”,不該牽連其他。
等他回來的時候,姚惜也已經(jīng)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