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惜沒耽擱,連忙掏出一顆百草萃就要過去,結(jié)果費雞師離得更近,比她還快,一步過去就蹲下,將姚惜送他研究的那百草萃拿了出來。
此時毒已入髓,緩解湯藥已經(jīng)失去了效用。
費雞師快吃,快吃這個……
他話還沒說完,那家人幫著將藥丸往自己女兒嘴里塞,死馬當活馬醫(yī),根本來不及想這是什么,不然難道要眼睜睜的看著女兒死在自己面前嗎?
那女郎拼命的用右手推拒尖叫,聲音凄厲尖銳,就是不吃:“讓我死了吧,讓我死了吧,求求你們讓我死了吧!啊啊啊——”
喊聲一停,臉上皮膚迸濺起一塊黑灰,就這樣腐蝕下去,連著瘢瘡一起,在眾人眼前腐蝕殆盡,留下深可見骨的血肉窟窿。
人群安靜了下來,一時之間只有那女郎父母的哀哀泣聲:“死了好,死了干凈……死了也好,死了干凈……”
那母親眼神呆滯,爬了起來,搖搖晃晃的向著門邊走去。
衙役伸手一攔:“此醫(yī)館自現(xiàn)在開始,許進不許出。”
所幸這個醫(yī)館不小,整體布局與眾生堂相似,前堂后面連著廂房,藥庫,院子。
既然都走不了,那么在所有人都確診沒被傳染之前,就誰都別想著出去了。
但是這間屋子是一定要空出來的,而且她的父母已經(jīng)有了些癥狀。
有衙役,有大夫,還是神醫(yī)的徒弟,后院還有藥庫,門外也有衙役隔著門窗了解了事情,緊著往上報,醫(yī)館內(nèi)眾人好歹冷靜了下來,配合著按接觸距離分成了組。
雖然那女郎除了自己父母以外,和別人都沒有過直接的接觸,但麻風(fēng)病的傳染途徑又不止一種。
后世姚惜所在時期,麻風(fēng)病已經(jīng)幾乎要消失了,當然,幾乎的意思,就是還沒消失,也沒有有效的疫苗,也就是說,姚惜也不是沒有被傳染的可能。
這是病,并非毒,百草萃也沒用。
當然,姚惜空間里,還真就有氯苯礬,氯苯吩嗪和利福平。
對吧,她是知道自己穿越會面臨哪些風(fēng)險的,但就算有藥,治療起來也不是短時間內(nèi)就能恢復(fù)的,興許她都離開這個世界了,他們還沒好呢。
說起來,盧照鄰就是染了麻風(fēng)病,不堪折磨,自盡而亡的吧。
“染風(fēng)疾,遂去官,臥病長安,以至于手足俱廢,投潁河自盡?!?/p>
他曾寫詩“骸骨半死,血氣中絕,四支萎墮,五官欹缺?!?/p>
可見此病多么折磨人。
而且有記載,他曾得藥王孫思邈治療,也有說他跟隨藥王多達八九年,但后者真假難辨,不過神醫(yī)確實沒治好他是真的。
一來神醫(yī)當時年歲不小了,力有不逮,二來,高宗風(fēng)疾嚴重,走哪都帶著他。
神醫(yī)故去之后,盧照鄰轉(zhuǎn)求丹藥,以致病情愈重,他自己就有寫詩曰:“紫書常日閱,丹藥幾年成?!比蛔罱K沉疴永固,痛不欲生,至自投魚腹中。
那么這里的雞師公,會不會已經(jīng)研制出了麻風(fēng)病的治療之法?
那么就算她走了,也不會出事?
雖然方才說起來烏泱泱的好像得有上百號人,但實際上應(yīng)該就幾十人那么多,現(xiàn)場又吵又亂,是因為都在前堂,又都一起哭喊吵鬧。
可那尸體不處理不行啊,不然多放兩天,就算方才沒形成瘟疫,之后也要真的形成瘟疫了。
這種事,只能官府的人出面,她們當醫(yī)生的跟著勸。
畢竟講究個入土為安,但特殊事情,只能火化處理。
那父親知道了,沒說什么,可母親卻死死抱著女兒不撒手,任誰都拉不開。
*
蘇無名那邊沒了能追查下去的線索,回想起邢參軍當天在乾歲客棧的異常,崔三郎的沉默,小姚惜的早早準備好的行李,和盧凌風(fēng)最近兩天志得意滿的表現(xiàn),得出了一個猜想。
那就是,高刺史口中已經(jīng)回到長安的太子,恐怕當天就在乾歲客棧之中,而那胡十四娘,原本要殺的人,是太子。
他想面見太子,想知道,到底是不是太子讓盧凌風(fēng)和崔無忌阻撓他辦案的,是不是太子對公主下手的,是不是太子也要枉顧百姓性命。
沒錯,公主曾對他說,若她出事,要洛陽百姓陪葬。
他毫不懷疑公主有這樣的能力,但他也相信公主并不會真的這么做。
但此二人都不同意為他引薦。
刺殺一事一出,太子的安全尤為重要,誰敢在這個時候透漏太子的行蹤呢。
而且,老費那邊不是已經(jīng)研制出緩解人面花之毒的湯藥了嗎?
她們破案的時限也增加了才是,但公主卻并未發(fā)話寬限他們幾天,這不得不讓人深思。
是公主根本就沒派人去取湯藥,信不過他們,還是公主本就不需要喝湯藥緩解?
正一籌莫展之際,又聽到了這個噩耗。
長珩盧凌風(fēng)兩人話都沒說一句,騎馬而去,蘇無名也顧不上什么,連忙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