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中,莊超英才閱卷回來,他挑著扁擔(dān)進(jìn)巷子,順著李一鳴的指引才找到自己家小院。
一路往里走,自己院子對面的墻上還貼著紅雙喜,看來他這一去半個多月錯過了不少事。
開門就見院子里一個小男孩正趴在地面上,忍不住操心:“你怎么趴地上?地上多涼啊!”
小男孩一拱一拱的站了起來,一點都不怕生,學(xué)著大人的樣子煞有介事的自我介紹著,熱情洋溢的。
棟哲你是莊叔叔是吧?我叫林棟哲,你改完卷子回來啦?
莊超英,含混的應(yīng)了聲,心里還在奇怪他怎么知道自己干嘛去了,這時圖南和筱婷在屋里聽到聲音連忙迎了出來。
小棟哲跟著搭了把手,看人都進(jìn)屋了,自己又趴了回去,無聲的和老媽抗議賭氣。
莊家這邊一家四口頓時都忙開了的,莊超英一邊歸置東西,一邊迫不及待的打聽最近都發(fā)生了什么,從對面老吳結(jié)婚到林棟哲大冷天的怎么趴地上,再到隔壁人家什么脾性,兩人三言兩語和和氣氣的就把搬家之后鄰里鄰居這些事都大致的通了氣。
莊超英搓著手,閱卷點的生活條件實在是艱苦,心理還有些忐忑:“他怎么知道我去閱卷?他剛才問我了,他說莊老師,你閱卷閱完了?”
筱婷校長在大喇叭里說的,說爸爸你去改高考的卷子了,是學(xué)校的光榮。
一聽是校長傳出的消息,莊超英揪著的心里霎時輕松不少,或許還有一絲隱秘的愉悅,可他還是有些不敢置信,畢竟教委都說這是保密工作了。
黃玲蘇州報登了閱卷消息,朱校長就不保密了,我聽到消息之后就叫圖南去買報紙,可已經(jīng)過了好幾天了沒買到,朱校長說了,專門特意給你留了一份。
隨著黃玲的話音落地,莊超英的手也背了起來,臉上的笑也變得含蓄矜持,不管心里多美開了花,但面上還是從容的學(xué)究做派。
圖南掃了一眼,將幾人表情盡收眼底,沒吱聲,轉(zhuǎn)身去給熱飯去了。
莊超英甚至都沒注意圖南的這個小表情。
閱卷的時候他就沒工夫想圖南之前說的那些話,到了現(xiàn)在,自覺為這個家?guī)砹藰s譽,更是腰桿挺直,早就將之前圖南的話忘沒影了,笑呵呵的有心想說兩句,結(jié)果林棟哲一邊喊著冷,開門就進(jìn)。
進(jìn)屋一咕嚕,直奔床上,一轉(zhuǎn)眼就給自己蓋上被了。
新?lián)Q的床單被子,黃玲剛拿著換下來的被子去曬還沒回屋呢,筱婷還在掖床單,干干凈凈的轉(zhuǎn)眼就被蹭上了一床的泥土。
莊超英對棟哲,乃至隔壁鄰居一家子的印象可想而知。
但他慣來都是個老好人,又沒正式見過隔壁一家子,這時候?qū)嵲诓缓靡馑冀逃齽e人家的孩子,手足無措的去叫黃玲進(jìn)來,示意她看。
大人總不好和孩子計較的,黃玲一看一蹦跶,也麻爪了,倆大人面面相覷,都張不開那個嘴。
圖南拿著飯盒從廚房出來,特別從容的上前直接喊起了號子:“棟哲!飯前便后……”
棟哲要洗手~~~
圖南上床睡覺……?
棟哲要換衣??!可是我沒有要睡覺!
圖南那出門在外……
棟哲講衛(wèi)生??!
圖南不講衛(wèi)生……
棟哲被蟲咬!!
棟哲實在淘氣,看到土坡就想上去滑,看到水坑就想踩,瘋跑玩一天下來,一身的土,臉上流的汗都是黑的。
上完廁所還不洗手就吃東西。,鼻涕淌老長了,拿手一抹,逮哪蹭哪。
本來大家都缺衣少穿的,冬天哪有多少換洗的衣服,宋阿姨和林叔叔工作忙,又不可能跟屁股后收拾他一個,他那棉衣袖口臟的都锃亮發(fā)光了。
圖南筱婷都愛干凈,有點兒小潔癖,看他這樣子,實在是忍不住嫌棄,圖南就隨口編了個號子,敦促他講衛(wèi)生。
林棟哲癟著嘴:“可是我好冷!”
圖南冷還不快下來烤烤火,走我?guī)闳N房。
反正他一身涼氣都蹭沒了,這會子也不怕乍冷乍熱。
烤火暖的快還是蓋被暖的快,還用選嗎?
小棟哲一咕嚕爬起來,就跟著進(jìn)了廚房。
黃玲倒是沒什么表情,筱婷也習(xí)以為常,只有莊超英,忍不住皺了眉頭,對隔壁的印象分又低了低。
不過這種印象在知道隔壁林武峰是大學(xué)生的時候就蕩然無存了。
他只有中專學(xué)歷,這次閱卷,那是由衷的體會到了教育的參差,心里對大學(xué)生的尊敬實實在在的。
更不用說人家還是機械廠的工程師,同樣是學(xué)理工的,人家名校畢業(yè),自然有出眾的地方。
孩子頑皮一些,正好說明孩子聰明又活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