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快死了。但我的屬下仍不安穩(wěn),野心勃勃。
“哧——”
黎真從我的胸口拔出覆血劍,無言地看著我。
我嗤笑一聲,道:“這就是你想要的,讓我死在你手里?”
他默不作聲,許是那一點點愧疚使然。
我咽下口中的血,手撐著墻,冷冷地端詳著他。眼如雪狼,鼻高唇薄。我這才發(fā)現(xiàn),他竟生得一副薄情樣。
好吧,識人不清,我之無能。
要是十年前的我,他現(xiàn)在早已頭身分家,血濺三尺。但也許是這十年的風雨將狠心磨鈍,連帶著身子骨也變得懶洋洋的,再加上民間俗語“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的影響,我成了“其行也善”的一位,開始和他心平氣和地聊天。
至少我自認心平氣和,黎真是不是,我可不知道。
“喂,我自認待你不薄,什么佳宵珍寶通通沒少了你的,你為何要在此刻捅我一劍?”
他仍是不出聲,只是低下了頭。
“為報仇?”
不對。我搖頭。他的身世我是調(diào)查過的,雙親自然亡故,親朋好友同我也無任何干系,談不上報仇。
“為蒼生?”
說完,我自己都笑了。別說他了,就連現(xiàn)今的正派人士中都沒幾個真正心懷蒼生大義的,何況一個心狠手辣的魔教中人?
“那便是......“我仍笑著,聲音卻漸冷,"為權(quán)力?”
話音剛落,黎真臉色一變,忙后退幾步,身子緊繃,握緊覆血劍,橫劍身前。
瞧著他這副緊張模樣,我不禁覺得好笑,右手捂臉,啞著聲,陰惻惻地笑了:”哈哈哈哈哈.......“
權(quán)力,好一個權(quán)力!
任你掏心掏肺地對哪個好,只要你跟權(quán)力搭了邊,便是搶了他的物,擋了他的道!然后他就會處心積慮地跟在你身邊,自認是忍辱負重,只待有朝一日.......哈哈!在背后捅你一刀?。?/p>
笑完,右手從臉上抹下。我斂了笑容,將無數(shù)翻涌的情感從面上以及心上褪去,目光越過被權(quán)力蒙了心的蠢貨,望向遠方長空。
——卻只見,天地無色,人間無味,此生無聊。
連最最親近的人都負了我,我還剩什么?
一無所有。
視線移向蠢貨手中嗡鳴不止的覆血劍,我更覺諷刺。這把劍,本是我親手鍛出,經(jīng)三日三夜之火燒才煉就此劍??涩F(xiàn)在,上頭滴下的是卻我的血。
人生無聊啊。我閉了閉眼。
然后,猛一睜眼,拔出染霜劍,注了真氣向黎真揮了過去。
他早有準備,抬起覆血劍擋住了劍氣。我亦沒指望能傷住他,只是借這一劍激起的風沙迷住他視野半刻,腳尖發(fā)力,運了輕功逃出這方囹圄之地。
我為他擋下了無數(shù)難,他卻給我造了一場劫。真叫是人心叵測,天道無常。只是不知是否有常說的天道好輪回替我殺了黎真這混蛋......不,天道清高得很,才不會替我一個殺人無數(shù)的魔教宗主找回公道呢。
于是更生悲涼。心頭一痛,繼而渾身筋脈酸脹,真氣逆流。
”噗——“我終是沒忍得下去,一口血噴出,腿一軟,自無名山腰處跌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