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魏無羨通常都是情緒蠻穩(wěn)定的一個人,但絕對不是沒有脾氣,這不,面對金子勛這個蠢人的再三挑釁,有再好的涵養(yǎng)都沒用。
〖果然是早有預(yù)謀,將這窮奇道設(shè)成了為他精心布置的葬身之地。魏無羨冷笑道:“這可是你自己找死!”
聞聲,溫寧舉手,拽斷了脖子上掛著一枚符咒的一條紅繩?!?/p>
這條紅繩斷裂之后,他的身體晃了晃,臉上肌肉開始逐漸扭曲,從脖子往面頰爬上數(shù)道黑色裂紋。突然仰頭,發(fā)出長長一聲非人的咆哮!
天哪!這就是夷陵老祖煉出來的兇尸鬼將軍嗎!簡直恐怖如斯!
親眼看到自己尸化的過程,溫寧頓時覺得一陣反胃,即使他很感激魏公子對他們一族的庇護(hù),但他現(xiàn)在還是活生生的人啊,看到這種東西難免有些生理不適。
不過往好處想,他竟然變得這么強,也算是有力量保護(hù)姐姐和其他族人,還有魏公子了吧。溫寧安慰自己道。
仿佛看透了溫寧在想什么,溫若寒輕笑著微微搖頭,果然還是年輕人,把人心想的也太簡單了。
要知道,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這埋伏的一百多人里也不乏夜獵場上的好手,從沒聽過一具兇尸能發(fā)出這樣恐怖的聲音,不約而同腳底發(fā)虛。金子勛也是頭皮發(fā)麻,然而他胸膛上長的東西,讓他更難以忍受,登時一揚手臂,下令道:“放一一”
〖正在此時,另一側(cè)山壁之上,一個聲音喝道:“都住手!”〗
“嗯?”金光善突然眉頭一皺。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金夫人不由得渾身一震,不敢置信地看向金子軒,“子軒!你怎么會.....”
“我……”金子軒一時完全愣住了,這個喊聲的語氣其實并不像他,可是聲音卻分外耳熟。
〖一個白衣身影輕飄飄地落下山谷。金子勛原本已咬著牙紅了眼,一看清來人身形樣貌,還擋在了魏無羨身前,又驚又躁,失聲道:“子軒?你怎么來了?!”
金子軒一手扶在腰間劍柄上,冷靜地道:“來阻你們?!薄?/p>
〖金子勛道:“阿瑤呢?”
去年他還對金*瑤十分瞧不起,頗為輕賤看低,如今兩人關(guān)系改善,便喚得親近了。金子軒道:“我把他扣在金麟臺了。若不是我在他取劍的時候撞破了他,你們便打算這樣亂殺一場嗎?做這樣大的事,也不說一聲,好好商量!”〗
金子勛第一個咆哮出聲:“什么鬼?!我怎么可能親近那個娼.妓之子?還阿瑤呢,去你個頭啊!”
聽到那四個字,金子瑤的臉色肉眼可見的變陰沉了,眼神里有一絲寒意閃過。
“金少宗主居然也有這么強勢的時候?真是開了眼了?!辈簧偃藝K嘖稱奇,誰不知道金子軒除了修為高一點,大多數(shù)時候都要依靠母親的軟弱男人,然而如今天幕上的“金子軒”一出場就給人一種很強硬的感覺。
〖金*瑤則是金光善本說好派來為他助陣的幫手。至于金子軒,因為魏無羨是江厭離的師弟,再加上金江夫妻恩愛,金子軒幾乎什么破事鳥事都要和妻子嘮叨一番,擔(dān)心他走漏了風(fēng)聲,讓魏無羨有了防備,是以他們一直瞞著金子軒今日截殺一事。〗
魏無羨和江澄心頭一沉,江厭離竟然真的嫁到了蘭陵金氏,不過好在,目前金子軒還算是個好的。
江厭離心慌不已,她在無形中變成了傷害弟弟們的一把刀,可為什么那個她似乎毫無察覺?
“好,實在是好的很啊,金宗主,”江楓眠冷笑道,“先是表面上邀請阿嬰前來赴宴,卻暗中謀劃截殺你兒子的客人,還有意讓阿離放松警惕,你們金家,可真是唱的一出好戲?!?/p>
金光善臉色十分不好,這下不管他想還是不想,云夢江氏似乎都注定要站在他蘭陵金氏的對立面了,這對他來說非常不利。
本來嘛還有門姻親可以攀攀關(guān)系,結(jié)果被林婉儀這個蠢女人搞砸了,哼,目光短淺的婦人,都是她的錯!
而金夫人正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天幕,生怕錯過一絲關(guān)于兒子的信息。
〖當(dāng)年魏無羨見金子軒最后一面時,他還是一派少年的驕揚之氣,如今成家后卻瞧著沉穩(wěn)了不少,說話亦擲地有聲,有模有樣:“此事還有轉(zhuǎn)圜余地,你們都暫且收手?!?/p>
眼看就能殺死魏無羨,金子軒卻突然攔了下來,金子勛又怒又躁,急道:“子軒,你這是什么意思?你是來干什么的?息事寧人?事到如今還有什么可轉(zhuǎn)圜的,你是沒看見我身上這些東西嗎?!”
看他似乎又想掀衣露那一片坑洞的胸膛,金子軒忙道:“不必!我已聽金*瑤說過了!”
金子勛道:“既然你都聽他說過了,就該知道我等不得,不要攔我!”〗
“呵!這家伙不愧是個跳梁小丑啊!”瞧金子勛這丑態(tài)百出的模樣,藍(lán)曦臣譏諷道。
此時的金夫人已經(jīng)沒有精力去注意金子勛了,瑤?又是金子瑤!子軒看樣子本來不知道窮奇道截殺之事,金子瑤告訴他這件事,究竟意欲何為?!
面對某道陰冷的目光,金子瑤面色平靜,嘴角勾起一抹諷刺的笑。
如果是他做的,他還挺想說,做的好呢。
〖他二人畢竟是從小便熟識的堂兄弟,有一二十年的交情,并不算差,此時金子軒確實不好向著外人說話,而且他也實在不喜歡魏無羨這個人,回頭冷冷地道:“你先讓這個溫寧住手,叫他不要發(fā)瘋,別把事情再鬧大了?!薄?/p>
“金公子,是你們金家宴請我?guī)煹茉谙?,精心設(shè)計謀殺在后,而阿羨從剛剛開始都不過是在自保而已,你們家的人都沒收手,憑什么讓阿羨先住手?”
江厭離雖然聲音不算很大,但是語氣相當(dāng)有力量,宛如要剖開金子軒的心一樣。
〖魏無羨更不喜歡他,莫名被人圍堵,火氣更大,也冷冷地道:“事情原本就不是我鬧出來的,為何不讓他們先住手?”
四下一片不依不饒的叫囂。金子軒怒道:“這個時候你還強硬什么?先跟我上一趟金麟臺,理論一番老實對質(zhì),把事情說清楚了,只要不是的,為何不讓他們先住手?”
四下一片不依不饒的叫囂。金子軒怒道:“這個時候你還強硬什么?先跟我上一趟金麟臺,理論一番老實對質(zhì),把事情說清楚了,只要不是你做的,自然無事!”
魏無羨嗤道:“強硬?我毫不懷疑,只要我現(xiàn)在一讓溫寧收手,立刻萬箭齊發(fā)死無全尸!還上金麟臺理論?”
金子軒道:“不會!”〗
“不會?”魏無羨終于忍不住開口了,眼光犀利地盯向金家眾人,“莫不是金少主一開口,向我和溫寧飛來的箭矢就會自動停下來不成?太可笑了。”
“這根本就是針對魏嬰的一個陷阱,真想不到,金子軒公子原來連這也看不出來啊。”藍(lán)忘機也順勢嘲笑道。
魏無羨一聽,悄悄看了藍(lán)忘機一眼,并在被發(fā)現(xiàn)之前迅速收回了目光。
金子軒倒是被說得面色漲紅,欲言又止,最終又沒說出什么來。
〖魏無羨道:“金子軒,你給我讓開。我不動你,但你也別惹我!”
金子軒見他執(zhí)拗不肯軟化,突然出手擒他,道:“為何你就是不懂得配合!阿離她……”
他堪堪朝魏無羨伸出手,溫寧猛地抬頭!〗
變故即將發(fā)生,所有人都想起了金子軒死于溫寧之手這一回事。
不會吧,難道就因為這個......
“若真如此.…..那可真的是造孽啊.……”青蘅君搖搖頭,嘆息道。
“混賬!你讀書讀傻了嗎?刀劍無眼的戰(zhàn)場也敢隨便亂闖?”金光善氣得不打一處來,越想越氣,也越對夫人教養(yǎng)的繼承人感到失望。
默不作聲的金子軒卻突然抬起頭來:“爹,你相信我嗎?”
金光善冷哼道:“我信你什么?冥頑不靈!”
“”
〖一聲沉悶的異響。
聽到這聲音,金子軒怔了怔。低下頭,這才看到了洞穿自己胸口的那只手。
溫寧面無表情的半邊臉上,濺上了幾滴灼熱且刺目的鮮血。
金子軒的嘴唇動了動,神情有些愣愣的。但是,還是堅持把剛才沒說完的那半句話接著說下去了:
“.…….她不會想看到你這樣的.…...”〗
溫寧和金子軒分別覺得自己的拳頭和胸口有點發(fā)涼。
人們安靜下來,盡管都已經(jīng)猜到了將會發(fā)生什么,可當(dāng)親眼目睹慘劇的那一瞬間,心臟卻仿佛漏了一拍,腦子里一片空白,怎么也發(fā)不出聲音。
聽到最后那句話,江厭離有些愕然,她本以為只是家族聯(lián)姻,可金子軒…….卻貌似是真的在乎她?
她的心里不禁一陣酸澀,為了那個已與金子軒育有一子的自己:他…..就這么死了?那她該怎么辦呢?他們的孩子又該怎么辦呢?
〖魏無羨的神情也是愣愣的。
一時半會兒,他還沒反應(yīng)過來,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怎么瞬息之間就變成這樣了?
不對。不應(yīng)該。一定有什么地方出了差錯。他剛才明明有好好控制住溫寧的。就算溫寧已經(jīng)
被他催成了狂化狀態(tài),該控制得了的。
明明以前都控制得住的。
明明溫寧就算發(fā)狂了也絕對不應(yīng)該脫離他的控制、一定會服從他的命令不會胡亂傷人的!
溫寧將刺穿金子軒胸膛的右手抽出,留下了一個透心涼的窟窿。
金子軒的臉看上去很難過地抽了抽,似乎覺得這傷勢沒什么大不了,自己還可以站著。但終究是膝蓋一軟,率先跪了下來。〗
“子軒一一”金夫人壓抑許久,此刻終于痛哭出聲,“為什么!我的兒啊一一!”
“母親……”金子軒紅了眼眶,看著天幕中被穿胸倒地的自己,又看著情緒失控的母親,不知該做何反應(yīng)才好。
魏無羨內(nèi)心痛苦不已,雖然他不喜金子軒,但也不想讓他死啊!
〖驚恐萬狀的呼號聲開始在四下高低起伏。
“鬼……鬼將軍發(fā)狂了!”
“殺了,他殺了,魏無羨讓鬼將軍把金子軒殺了!”
“放箭!還愣著干什么!放箭啊!”
發(fā)出號令的人一回頭,就一道黑色的身影鬼魅般地逼近到了身前!
“啊一---一一!!!”〗
溫寧下意識的躲進(jìn)溫情的懷里,不愿意去看接下來的場景。
不忍心看修士們被兇尸屠殺,更不敢面對肆意殺人的自己。
盡管他已經(jīng)不是人類,盡管他變成了兇尸。
〖不是。不是的。他根本沒想殺金子軒的。
他完全沒有要殺金子軒的意思!只是在剛剛那一瞬間,不知道為什么,他忽然沒能控制住!忽然失控了!
金子軒的身體終于支撐不住,重重向前傾倒,砰的一聲,摔在了地上。
他一生都高傲自大,看重自己的外表和儀態(tài),愛好潔凈,乃至有些輕微潔癖,此刻卻側(cè)臉朝下,狼狽萬分地摔在塵土之中。臉上的點點鮮血和眉心那一點朱砂,是同一個殷紅的顏色。
盯著他漸漸失去光采的雙眼,魏無羨腦中混亂一片。
你不是說心性如何你有數(shù)的嗎?你不是說自己控制得住嗎?你不是說絕對沒問題,絕對不會出差錯的嗎?!〗
“阿羨?!笨吹轿簾o羨這般無助,江厭離好想哭,事實上她也確實哭了。
毫不夸張的說,阿羨在江家最在乎的人就是她這位師姐了,他明明只是想?yún)⒓铀⒆拥臐M月宴,想與家人們重逢,可是為何命運偏偏給他們開了這么大一個玩笑?!
這個玩笑,幾乎決定了一切的悲劇,也注定了師姐弟二人的死局。
江澄也流淚了,他哪會想不道江厭離所想的那
些呢,他的姐姐,他的師兄,竟然因為這場可笑的陰謀而分崩離析,何其悲哀啊!
“〖啊啊啊啊鬼將軍啊啊呃--一一!!!”
“我的手!”
“饒命。不要追我,不要追我!”
窮奇道中,已淪為一片慘叫四起的血海!〗
兇尸的嘶吼聲,人類的慘叫聲混雜在一起,鮮血大片大片的灑在了地上。
不知過了多久,殺戮結(jié)束。
一切終于回歸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