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缽——缽雞,缽——缽雞!”樓外的叫賣聲越來越清晰。
夏以沨不爭氣地咽了口唾沫:
“缽缽雞,對不起,我又要去上班了,你知道的,再找工作不容易,我想你會理解我的,對嗎?”
缽缽雞:……
夏以沨眼淚汪汪地望向窗外,不慎與玻璃上倒映出的隊長對視。
夏以沨:……
這位顧隊長長得蠻好看,烏木般的黑發(fā)束成高馬尾,額前碎發(fā)順著風的方向。是很明艷的長相。
只見顧隊長周身的低氣壓仿佛要凝出水來。
她趕緊縮回腦袋。
顧安棠,小夏同志的隊長,一位奇女子,以穩(wěn)定的情緒,清醒的頭腦以及迅捷的身手在執(zhí)火者軍隊中聲名遠揚……但今天似乎不是很冷靜。
只見她迅速從一臉訕笑的夏以沨身后穿身而過,半個眼神都沒留給她。
夏以沨仍然禮貌微笑:她什么意思,挑釁我嗎?
陸文軍的辦公室門虛掩著。
顧安棠推門而入。
陸文軍仍然是那副樂呵呵的表情:“小顧……來啦?”
茶杯里氤氳的熱氣蒸騰而上,逐漸攀上了陸文軍的眼鏡,陸文軍將它摘下來放在桌上。
陸文軍:"外面賣缽缽雞,小顧去給我?guī)弦粋€。"
“陸長官,我——”
“快點兒,順便幫我順盒煙…… ”
“陸、長、官!”
陸文軍半瞇著眼,仍然笑著,只是眼中諱莫如深:“我知道許殷的事你不甘心——但組織上的決定,不管是封存案件檔案,還是讓你重組一隊,你得照做?!?/p>
顧安棠差點當場掀桌:“陸長官,星際聯(lián)盟條款里說了,只要我們這個一隊還沒組好,我可以駁回組織訣議!”
“哦?你是來駁回重組一隊的訣議的?”
“是。〞顧安棠有些不安地抿了抿嘴。
“知道了,”陸文軍眼簾垂下,“我在你的通迅器上發(fā)了錢,剔除買雞和煙的錢,還有一百,你可以自己安排……你剛說你要駁回組織訣議?”
“沒有,我不記得我說過這話。沒事的話我就去買雞了?!鳖櫚蔡拿鏌o表情道。
觀星大廈門口,顧安棠提著雞,痛心地看著通迅器里的零錢賬戶余額,內(nèi)心大聲咆哮:顧安棠,你太不堅定了!
自打地球大氣消失以來,人類沒過成一天安心日子。
人類這個種族,最不擅長的就是服輸。
在那個科技處于萌芽時期的年代,居然開始不知死活地探索生存的路。
地球大氣的消失無疑是人類發(fā)展的巨大挑戰(zhàn)。他們開始建造地下城,在地球周圍捕獲氣體粒子,著手普及制氣裝置,甚至提出向周圍天體搶奪大氣的瘋狂計劃。
大氣消失的第二百個年頭,太陽風等宇宙射線己經(jīng)殺死了上百億的人類。
也正是在這個時候,人類成功開辟了歷史上第一個星際移民國,同時地球人工大氣層建成。
這是人類進入星際時代的里程碑。
但宇宙射線的短暫入侵還是導致了嚴重的后果——生物變異,或者說,進化。
在宇宙射線下存活下來的生物,具有強烈的攻擊性,它們變得更加強壯,更加聰明,甚至開始開辟它們的星球,成為宇宙生物。
它們占山為王,原始的洞穴中產(chǎn)生了組織與秩序。它們開始頻繁而不規(guī)律地入侵人類的領(lǐng)地。
而人類也表現(xiàn)出應有的反抗精神。
星際聯(lián)盟橫空出世。
這也使人類清楚地認識到了他們即將要面臨的各種生存危機——宇宙生物的侵襲、星際流民和星際海盜的燒殺搶掠、不懷好意的社會組織。
然而人類之中也有小部分人因宇宙射線的侵入因禍得福,成為異能者。
星聯(lián)將這些人組織起來與星際部隊合并,稱執(zhí)火者部隊。
執(zhí)火者一部分參與星際部隊的戍邊事業(yè),稱守夜者;一部分則承擔清理星球地面宇宙生物,星際流民等社會組織或向宇宙生物主動進攻等職責,稱觀星者。
守夜者在宇宙空間站巡航,觀星者則在星球地面設(shè)置觀星大廈。
一地一空,苦難的人類又開始苦難的旅程。
顧安棠作為地球觀星行動部一隊隊長,在人類的發(fā)源地做著守護人類的工作,也堅守著觀星部隊的初心。
這樣一個人是不可能退出的。
只是陸文軍清楚她的性子,同意重組一隊并不只是為那一百塊錢,她是不服、不信、不甘。困境可以擊敗她,卻并不能擊倒她。
她知道自己還想帶隊戰(zhàn)斗,只是耍耍小性子,給她個機會,她就順著梯子下了。陸文軍想。
然而此時正在閱讀新隊員簡歷的顧安棠覺得自己的畢生信念其實是可以認真考慮放棄的。
從文職工作崗位退下來短短三年被各隊勸退五次的刺兒頭、個頭沒掠衣架子高的小醫(yī)務員、從未有過跟隊經(jīng)驗的萌新偵察員、從沒聽過領(lǐng)導命令偏要自己一個人瞎突突的狙擊手。
這是道送命題。顧安棠汗流浹背。
上面很信任你的帶隊能力,小顧,好好努力吧,為人類的偉大文明而奮斗。
原話,陸長官原話。
顧安棠: 倒也不用這么信任……
“隊長?你虛了?出這么多虛汗?!币坏狼辶亮恋纳ひ舸┻^顧安棠的耳膜。
一個留著灰綠色挑染的短發(fā)女生歪著腦袋,趴在椅背上看著她。
啊,顧安棠又有點開心了,多令人舒服的嗓音,趕緊沖刷一下剛剛被震撼到的大腦吧!
只聽女生又說:“對了,顧隊長,我叫夏以沨,我應該是被安排進你的隊伍里了。剛剛還見到你了,不過你急匆匆地走了,是有什么急事嗎?”
顧安棠:……
哦,原來是某從文職工作崗位退下來短短三年被各隊勸退五次的刺兒頭小姐。
顧安棠:“夏同學,雖然我們觀星部隊條例里已經(jīng)取消對染頭發(fā)的限制了,但你這個夸張得有點過分。”
“啊,什么?”夏以沨捋了捋頭頂一撮灰綠色的毛,不以為意道,“你說這個啊,因為我知道上層的老古董不喜歡呀?!?/p>
顧安棠:……所以你是故意的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