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看中走馬燈的人是膠東袁氏袁善見公子?!?/p>
膠東袁氏,靈昭聽過這個(gè)姓氏,是個(gè)百年望族,家底很厚。
“若重金相求,就給他?!?/p>
管事聽懂了靈昭的意思:想拿可以,給錢。
“我要離京一段時(shí)日,若有急事,可飛鴿傳書。”
靈昭又交代了幾件事情,她從〔藏雅軒〕出來,經(jīng)過西廊時(shí),與一執(zhí)扇男子擦肩而過。
靈昭腳步未停,袁慎卻駐足回頭了。淡雅的香味像陣捉摸不透的風(fēng),隨那面覆白紗的女娘走過時(shí),鉆入他鼻息。
袁慎眼神微動(dòng),明明那女娘已經(jīng)走遠(yuǎn),他卻莫名記住了她的一雙眼睛。那是一雙瑩潤剔透的眼睛,像聚集了萬千星輝,波光瀲滟得讓人心頭一顫。
偏那女娘只看了他一眼。
尋常平淡得像……看見了路上的一只阿貓阿狗。
袁慎低頭瞧了瞧他未染纖塵的衣裳。白色最襯他豐神俊朗,他的魅力應(yīng)該還在???
袁慎走到水池邊,池面倒影出他的俊俏面容,袁慎更不解了,他的美貌也還在?。?/p>
怎么就不吸引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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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昭回到莊園,程少商已經(jīng)收拾好行囊,整裝待發(fā)了。前些日子靈昭試了程少商的身手后,她沒耐住程少商的軟磨硬泡,答應(yīng)這次帶她一起出門。
靈昭想,也是時(shí)候讓嫋嫋長長見識(shí)了。
女娘怎么能困于一方宅院,眾生平等,女娘也應(yīng)該有她的一片廣闊天地。
于是,接下來一年,靈昭帶程少商去踏千山萬水,去觀山川湖海,去看世間百態(tài)……程少商跟著靈昭在外游歷,樂不思蜀,也漸漸擴(kuò)寬了眼界。直到蓮房來信,隴右大捷,她的阿父阿母要回來了。
郊外。
程少商用樹枝捅了捅篝火,借秋風(fēng)讓火勢(shì)燒得更旺。橙紅的火焰影影綽綽地在她臉上投下了明暗的光影,一時(shí)難以看清她的神色。
靈昭將烤兔翻了個(gè)面,她瞧向程少商,多年相處,她自然察覺出了程少商的不對(duì)勁兒,她情緒似乎有些低迷。
“嫋嫋,明日就回莊園了,蓮房見你,肯定要嘮叨你瘦了黑了?!膘`昭輕松地扯了一句話,隨后才問,“嫋嫋,你不想回去嗎?”
程少商抬頭,她囁嚅著唇瓣,半晌開口,“阿父阿母要回來了?!?/p>
靈昭沒接話,她靜靜地看著程少商,她知道她此刻需要一個(gè)聆聽者。
“昭昭,我不知道我該怎么面對(duì)他們?!背躺偕掏O铝舜僚艋?,“如果我是普通百姓,我會(huì)敬佩和感激保家衛(wèi)國的阿父阿母;可我是他們的女兒,被他們拋下十幾年、不問不顧的女兒?!?/p>
“我,”程少商話語一頓,但她最終還是剝開了她的心,坦誠告知,“我有怨?!?/p>
“他們帶上了三兄,為什么不能多帶上一個(gè)我?他們明明知道我被留下會(huì)過面臨怎樣的處境,就放任不管嗎?
萬家離的那么近,阿父可以托萬家照顧我一二;阿母可以留下親信,既能管教我,又能讓我免受二叔母苛責(zé)……明明還有很多種選擇和方法,他們?yōu)槭裁催x擇了最差的那個(gè)?!?/p>
“如果我沒遇到你,我是不是成了不學(xué)無術(shù)的女娘?或者 —— 我早被磋磨死在了莊子上,成了無人在乎、長滿野草的墳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