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胖子趕忙整理了幾下自己的儀容,看到還在對著云煙發(fā)愣的小弟,對著小弟的頭就是一下,“看看看!別看了,快看看我現(xiàn)在怎么樣,帥不帥!”
小弟被打的猛的回神,忙點(diǎn)頭哈腰,“帥!老大今天巨帥!”
話剛說完,腦袋又被打了一巴掌,他惱怒的瞪過去。
除了老大,誰也不能打他!
“放p!老大哪天不帥!”打他那人壓根看都沒看他,只對薄禮討好的笑著。
胖子笑呵呵的拍拍那人腦袋,顯得滿意級了。這才一雙眼睛直勾勾盯著云煙,嘴角掛著自以為帥氣實(shí)則油膩至極的笑容,故作大方道:
“小姐姐,你想喝什么,我請!只是……”
“加個聯(lián)系方式怎么樣?”
單方面對薄言擠眉弄眼暗自溝通的云煙這才把注意力重新投放到胖子身上。
聯(lián)席放時?
那是什么?
云煙眨眨眼,不重要,重要的是先把他騙出去,于是她笑瞇瞇道:“好呀~你可以跟我出去加那個什么紡絲嗎?”
既然薄言不讓她在人類面前使用法術(shù),那她把人騙去沒人的角落總可以了吧。
她剛剛把自己的計劃傳達(dá)給了薄言,既然他沒反對,那就是同意了。
薄言:……并沒有。
雖然搞不懂她為什么突然對著他做鬼臉,但是……好可愛。
“咳咳?!?/p>
薄言一手握成拳放在嘴邊咳了咳,掩飾唇角的弧度。他抬起頭來,剛想跟云煙說話,然而眼前哪里還有一個人的影子,只剩小姐姐勤勞的打掃著地板衛(wèi)生。
再定睛一看,云煙跟薄禮的背影消失在街角。
!
薄言皺眉,拽下圍裙急忙跟了上去。
她為什么會跟薄禮走?
只遲疑了一秒薄言的眼神就變得堅(jiān)定,一定是薄禮誘騙了她。
薄禮:?
*
巷子深處。
“小姐姐,我們還要去哪啊?在這不行嗎?”
走了幾百米,薄禮就累的有點(diǎn)氣喘了。他不明白,就是加個聯(lián)系方式而已,至于走這么遠(yuǎn)嗎?
左看看右看看,發(fā)現(xiàn)周圍一個人類也沒有,云煙滿意的點(diǎn)點(diǎn)頭,轉(zhuǎn)身對著薄禮一群人,“行,就這吧?!?/p>
“來,你們一起上。”
上?
薄禮與小弟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從對方眼里看到了齷齪心思,幾人嘿嘿一笑。
沒想到這小妞長得那么純,玩挺花啊
“那我們一起上咯?”有小弟試探道。
云煙叉腰,點(diǎn)頭,大方道:“你們一起吧,省事兒。”
她得快點(diǎn)趕回崽崽身邊去,出來久了,崽崽會擔(dān)心她的。
薄禮邪惡笑著,搓著手慢慢逼近,剛伸出咸豬手,眼見著就要碰到云煙。
云煙啟唇,咒語已經(jīng)到了舌頭尖。
下一刻,薄禮整個人越過云煙向前飛過去,砰——得撞到墻上彈回來,落到地面,暈了過去。
臉上還掛著即將得逞的下流笑容。
云煙歪頭,
?
她明明還沒念咒語呀。
莫非她的法術(shù)已經(jīng)厲害到不用咒語,法隨心出了?
小弟見老大飛出去,足足愣了兩三秒,才面目猙獰的向著趕來的冷面少年沖去,四五個小弟一齊攻向少年,企圖仗著人多進(jìn)行壓制。
然而你爹還是你爹。
從囂張的叫囂到鼻青臉腫,再到痛哭流涕的狼狽逃竄,前后總共不超過一分鐘。小弟們架起暈過去的薄禮,落水狗似的逃了。
見薄言沒有追上來,邊逃還不忘邊回頭放狠話,“你們給我等著!等我們老大醒了……”
“醒了再過來找打呀~免費(fèi)的哦,拜拜——”
云煙截了他們的話頭,一手做喇叭狀,邊揮手邊大聲喊道,笑得見牙不見眼,兩顆小虎牙彰顯了主人滿滿的惡趣味。
站在他旁邊的少年,因?yàn)閯倓倓×疫\(yùn)動過氣息稍微急促,蒸騰的熱氣讓他皮膚由冷白泛著粉。
他卻絲毫不顧及自己,只是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身旁的少女,眼里翻涌著無數(shù)復(fù)雜情緒,有不解,有慌亂,更多的是慶幸。
剛剛薄言打架的時候云煙一點(diǎn)忙也沒幫上,不是她不想幫,是她發(fā)現(xiàn)根本不需要,就算一開始她還擔(dān)心人類幼崽會不會傷到自己,到后面卻也是她自己先忍不住用雙手捂住臉頰,只敢從指頭縫里悄悄圍觀。
她是和平的仙子,最見不得暴力與血腥了。
指尖一點(diǎn),一個企圖從背后偷襲薄言的小弟被自己的左腳絆倒。
小手一揮,一個試圖將薄言推倒的小弟右腳一扭改變方向與另一個小弟來了個親密相擁。
哎呀呀,互毆是不對的。躲在一旁的云煙大眼珠子一轉(zhuǎn),笑的像只小狐貍。
少年像是發(fā)了狠,拳拳到肉,骨頭與肉體的撞擊發(fā)出陣陣悶響,手臂揮動間撩起衣擺,緊繃的皮膚肌理充滿力量,動作既干脆又利落,不像是打架,倒像是有節(jié)奏的舞曲。
手下明明發(fā)狠打著人,少年的臉上的笑容卻越來越邪肆,單純的打架最后變成了單方面的發(fā)泄,像是要把深埋于心底的仇恨全部倒灌出去。
狼是一種記仇的動物,在他未長大時,你可以試圖馴服他,傷害他甚至殺死他,但記得要永絕后患,不然被他抓到機(jī)會,就是不死不休,不顧一切的報復(fù)。
少年打紅了眼,眼前是害死他父母的兇手之一。
“就這樣殺了他吧……”
誰?誰在說話?
“為你的父母報仇……”
報仇,對,我要報仇。
“你生來就擁有毀滅的力量,毀滅吧,毀滅傷害你的一切……”
……
毀滅……?
不知何時,薄言的腦子里出現(xiàn)了一道陌生而又低沉的男聲,他聲音里仿佛帶著某種古老而禁忌的魔咒,在薄言的耳邊不停呢喃著。
薄言煩不勝煩,想讓他別再說了,話出口卻是不自覺的重復(fù)。
少年的身體還在機(jī)械的動作著,這群企圖傷害云煙不可饒恕的廢物們還在哀嚎著,然而這一切好像都在離他遠(yuǎn)去。
思緒就像是一團(tuán)打濕的棉花,粘稠又厚重,漸漸與外界隔離。誰都沒有注意到,少年靛青色的眸子深處,仿佛被污染一樣,漸漸暈開一團(tuán)金色。
誰在睡去,又是誰在蘇醒。
薄言感覺自己被人扔進(jìn)了海里。
身體好重……
好累……
還在下沉……
好冷……
海面的光明離他越來越遠(yuǎn),蝕骨的冰冷浸透身心,少年徒勞的伸出手去抓,卻眼睜睜的看著自己什么也抓不住……最后無力的閉上眼睛。
某個神秘而又遙遠(yuǎn)的禁錮之地,被封印而沉睡千年的人,藍(lán)色海藻般的頭發(fā)纏繞在水晶棺里隨著水浪搖曳,像午夜幽時誘惑水手的海妖。
一片靜寂之中,祂的眼睛明明緊閉著,突兀的,本該沉睡之人臉上卻緩緩勾起詭異的笑容。
與此同時,守在門外仿若一尊雕像的絕美青衣仙子亦動了。她回頭望向那道緊閉的石門,面紗被輕微揚(yáng)起,露出緊抿著的嘴角,仙子的面色沉了下來。
封印,被觸動了。
*
“咦~他噴鼻血了耶,好惡心?!?/p>
“崽崽,別打了?!?/p>
云煙害怕惡心的血液會弄到崽崽衣服上,她不再只是看戲,走向前在還在動作的薄言面前蹲下身。
少年的側(cè)臉洇出些許薄汗,云煙變出一條手帕幫他擦了擦。
薄言機(jī)械的動作頓住了。
……
一點(diǎn)點(diǎn)柔軟的觸感貼上了他的臉,在海底緩緩下沉,緊閉雙眼的少年睫毛動了動,卷翹的睫毛撲閃像碎了翼的蝴蝶。
是誰?
……
云煙一瞧,拳頭上果然沾上了別人的血,嫌惡讓她的小臉皺成一團(tuán),無奈又變出一條新的手帕,拉過薄言不知為何有些僵硬的手,輕輕幫他擦拭。
……
一雙溫暖的手伸進(jìn)冰冷又沉寂的海底,將還在下沉溺斃的少年緩緩拉起。
是誰在救他?
源源不斷的熱量從手臂處傳來。
好溫暖……
少年緩緩睜開了緊閉的眼睛,然而他什么也沒看到,那雙手好似隱形一般,只有手臂處的溫暖證明著它們的存在。海面的陽光離他越來越近,他遲鈍的眨了下眼睛。
……
云煙嫌棄的將臟手帕團(tuán)成一團(tuán),用魔法火焰“毀尸滅跡”,這才抬頭關(guān)切的看向他。
“崽崽,我們回家吧?!?/p>
……
她的聲音終于將他拉出冰冷的海面,陽光重新照到他的身上,于是少年重回人間。
*
見薄言沒有反應(yīng),云煙疑惑的湊近臉去瞧。
不知為何,從她觸碰他開始,他像被按下暫停鍵似的,維持著最后抬起拳頭的動作一動不動。
他低著頭,她仰著頭,兩個人的臉湊得極近,幾乎鼻尖靠著鼻尖。
薄言的眼神呆呆的。
云煙以為他被嚇到了,她想了想,嘴角勾起溫柔的弧度露出一個安撫的笑容,手同時舉高輕輕放在了他的頭頂。
金色從少年的眸子里抽絲般散去。
薄言剛回過神,看著近在咫尺的笑容,瞳孔驟縮。
“不怕哦,不怕?!?/p>
她笑瞇瞇道。
感受著頭頂輕柔的撫摸,眼前是最美的笑顏,薄言的胸口猛然涌出一股莫名卻激烈的情感。這情感讓他想要緊緊抱住眼前的少女,將人融到骨頭里。
然而,他卻下意識的退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