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華宮深處,朝星殿前,一片幽篁挺立,清風(fēng)過處,竹葉在沙沙作響。
星羅閑暇之時,常于此地舞劍修道。作為她的親傳弟子,九曦和熠澤亦步亦趨,自然也不例外。
適逢九曦三百歲生辰,星羅特地送了她一件法器,此法器是一條軟鞭,是九曦夢寐以求之物,她收到后欣喜萬分,每日天不亮就進竹林鉆研鞭法,雖然每次都沒小師弟早,但也是愈發(fā)勤勉了。
數(shù)日以來,九曦雖已熟讀各種鞭法心經(jīng),心中也早已演練了千回百回,可實際上手時,卻如稚童握劍,力不從心,那份初得法器的欣喜勁兒,漸漸被挫敗感所取代。
她高舉幻靈鞭,眉頭緊鎖,低語道:“本以為軟鞭似狐尾,靈動飄逸,豈料駕馭起來竟如此之難?!毖粤T,她輕揉了揉酸痛的手腕,臂上紅痕若隱若現(xiàn)。
正當(dāng)九曦心生退意之際,星羅翩然而至,從她手中一把奪過幻靈,鞭隨身動,瞬間化為漫天光影,星羅口中念念有詞地吟誦著:
“鞭影舞星穹,柔絲繞九宮。
起手牽云霧,落處驚飛鴻。
左旋迎曉日,右旋送晚風(fēng)。
點破千重障,橫掃萬念空。
抽絲鎖幽夢,繞柱縛霓虹。
身輕如羽絮,鞭動似游龍。”
鞭法如詩如畫,每一招每一式雖有銜接卻也有分別,令觀者目瞪口呆,如癡如醉。
九曦目光炯炯,心潮澎湃;熠澤則靜坐一旁,閉目凝神,似不為外界所動,實則內(nèi)心波濤洶涌,暗暗佩服。
星羅旋身收鞭,幻靈如靈蛇歸巢,滑入她的掌心,“小九,鞭與劍,雖同為短兵之杰,然其運用之道,卻如云泥之別,個中微妙,還需親身體會才方知深淺。且法器認主,尚需時日磨合。即便是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仙君妖道,也未必能與其法器做到百分百的心意相通。此心法乃為師獨創(chuàng),與你心性相契。待你心意合一,鞭法自成。來,再試試它!”
言罷,星羅手腕微揚,軟鞭拋出,穩(wěn)穩(wěn)落入九曦手中。
“嗯!師尊厚愛,小九定不負所望?!本抨攸c點頭,眼睛倏地亮起,隱隱有些激動。
師尊一番話如醍醐灌頂,讓她重新燃起了斗志,她依樣畫葫蘆,學(xué)著師尊方才的樣子將幻靈鞭揮動起來,身法雖略顯生疏,卻已初見成效。
星羅眸中隱含笑意,轉(zhuǎn)而將目光落在沉穩(wěn)內(nèi)斂的小熠澤身上。她繞著他緩緩踱步,最終停在他身前,見他睫毛輕顫,嘴角不禁勾起一抹玩味的笑來。
“這小子還挺沉得住氣!”星羅心中暗道。
她自墟中拈出一面古鏡,將陽光折射成無數(shù)光束,環(huán)繞在熠澤周身,同時施以術(shù)法為之增溫。熠澤初時還能強忍,但隨著陽光越來越熾烈,他的眼睫顫抖愈甚,終于忍不住敗下陣來。
“師尊——”
熠澤的呼喚聲中夾雜著孩童特有的稚嫩與一絲委屈。
星羅嘴角含笑,語氣溫和如春風(fēng):“阿澤,你的定力比之從前還是大有進益的?!?/p>
反觀熠澤,眼瞼半垂,神色間滿是懊喪與自責(zé):“師尊曾教誨弟子,欲練其身,必修其心。弟子此番,終究未能過關(guān)。”
星羅聞言,笑容更甚:“阿澤,勿需自責(zé),你已經(jīng)做得很好了。修行之路,免不了要坐化悟道、參悟心經(jīng),此非朝夕之功,切忌急功近利?!?/p>
言罷,她溫柔地撫了撫熠澤的發(fā)頂,話鋒一轉(zhuǎn),“聽小九說,你近日來研讀了不少兵器譜。為師以為,槍之銳、戟之霸、棍之穩(wěn)、矛之利,乃至刀劍之靈動、斧鉤之威猛,弓弩之遠射、爪盾之守御,其實各有千秋。那么,你意下如何呢?”
熠澤聞言抬眸,望向星羅時,瞳孔倏然放大,心臟猛地緊了一下。但見她逆光而立,一襲星影月華裙如星河般飄逸而奪目,將她映襯得更加皎潔清麗,那一刻,他竟失了神,渾然忘卻了回應(yīng)。
星羅見狀,以指節(jié)輕敲了敲他的額頭,笑聲中帶著幾分寵溺:“阿澤,為師方才說的那些兵器中,你可有中意的?”
熠澤下意識地點了點頭,旋即恍悟,連忙搖頭,“弟子……弟子尚未想好?!?/p>
星羅輕笑道,“無妨,待你有了主意,再告知為師也不遲啊?!?/p>
熠澤輕輕應(yīng)了聲“嗯”,便再無多言。
恰在此時,一只墨綠色飛鴿自月華宮外翩然而至,星羅抬手接住,飛鴿瞬間消散于無形,于虛空之中化作幾行璀璨文字:
“星羅,仙界洛鳴山附近有魔息顯現(xiàn),吾此刻身在妖界不便前往,勞你前去探查一番?!甭淇钪帲杖皇切蘖_法號。
星羅閱罷,輕揮衣袖,飛鴿傳書訣便化為虛無。
她回首望向九曦與熠澤,正欲離去,卻覺腰間一緊,低頭一看,只見一雙稚嫩的小手正緊緊環(huán)抱著她。
“師尊,您以往每次離宮總是不辭而別,有時是一兩日,有時甚至是十天半月,這次,您好不容易回來,就別再撇下弟子了?!毙§跐傻穆曇襞磁吹?,似乎還帶著幾分撒嬌的意味。
星羅一怔,心中暗想:這是阿澤前所未有的模樣,昔日那個謹(jǐn)言慎行、機敏聰慧的阿澤,如今竟也會這般乖巧撒嬌,實屬罕見,她竟莫名覺得有趣。
九曦聞聲跑來,從一側(cè)緊緊抱住星羅,嬌聲道:“是啊,是啊。師尊,這幾日小九可未曾偷懶半分,您與列位神尊日日忙于探查魔息,小九與小師弟也想略盡綿力,為您分憂一些?!?/p>
星羅聽著,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覺得很是欣慰,這兩個徒弟還真是越來越懂事了。被兩個徒弟如此纏著,她心中是既感動又無奈。
“罷了!此次為師便帶你們下界。但事先說好,你二人須得聽從為師安排,不可擅自行動。否則……”
九曦聞言,歡喜得幾乎要跳起來,“小九一定聽話,師尊,您就放心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