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fēng)好大,吹得木清清好像什么也看不見。
只有地上的一片血跡深深映入她的腦海??謶郑瑹o力,一瞬間掐住了木清清脖子。掐得她喘不過氣來……
耳邊全是少年平靜低沉的聲音,他說:
“別怕,我馬上就走了?!?/p>
————
“不要!不要!”
豆大的汗珠掛滿了精致小巧的臉,木清清驚醒過來。
她左右看了看,四周是白花花的墻壁,淚水不停從眼里流出來。
“咔嚓”計時的秒表在人的控制下停止。
“半小時?!弊谀厩迩鍖γ娴哪腥朔隽朔鲅坨R,緩緩放下秒表。
木清清垂下頭:“老師,對不起……”
男人五六十歲的樣子,聞言站起身來:“不用和我說對不起,你應(yīng)該明白,這已經(jīng)是你第五次治療了,每一次回憶治療時間都越來越短,這說明你不愿去觸碰那段記憶?!?/p>
男人拍了拍木清清肩膀,淡淡道:“不著急,我們慢慢來。老師希望你能度過它,成為一名優(yōu)秀的心理醫(yī)生。”
說完,男人走出房間。
木清清抬眼望著空蕩蕩的房間,閉了閉眼。
心理醫(yī)生嗎?可她好像真的逃不出來了。
不管她怎么做,但只要一閉上眼,就滿腦子都是少年從高樓上一躍而下的畫面。
我真的出不去了,他真的是一個好深好深的牢籠。
高中那年,一個精彩絕艷的人走進了她的世界。
木清清始終清楚記得他的名字。
——宋祈年
南宋的宋,祈盼的祈,年年有余的年。
他是高二的年級第一,是那年中考的黑馬,也將是那年高考的耀眼星星。
他是她見過最優(yōu)秀的人,沒有之一。
木清清記得那是5月的一天。
星期五。
月假。
下著雨。
很大,很大,大得她連視線都模糊了。
舉著傘出門,雨水打在傘上,發(fā)出很大的響聲,彈起的水花又跌落在傘上,無力地滑落在木清清腳邊。
襪子沾了點水,她縮了縮腳脖子,也沒有抱怨,只是想快點到藥店買藥,媽媽好像有點低燒。
可當(dāng)走到藥店門口,她又止住了步子。
順著她的視線望過去,在一個只有微弱光亮照著,卻能躲雨的角落,隱約有個人影。
不動聲色地又靠近了些,木清清才能看清。
男生坐在角落,背靠著墻,一只腿微微彎曲,頭垂著,看不清樣貌。
搭在腿上的手還拿著傳單,可大部分都掉落在地上,只有幾張還殘留在手中。
他的手在抖,木清清看見了。
他怎么了?
是冷嗎?
駐足的幾秒,男生抬頭了。
視線碰撞,她慌亂地移開視線,邁步走進了藥店。
再出來,男生已經(jīng)離開了。
角落一片黑暗,仿若剛才的被光臨只是它的夢。
……
宋祈年,我還記得的,那是我們第一次見面。
……
后來,木清清不自覺地去關(guān)注他。
卻沒再見過了。
聽說,他請長假了。
為什么?
不知道。
但兩個月后,他回來了。
第二次見面也還是那么狼狽。
她依然像往常一樣去到學(xué)校天臺,在高處看學(xué)校操場旁的那一大片花,很好看。
卻在天臺上遇見了他。
她也想不明白,為什么又下著雨。
看見宋祈年,他沒有打傘,木清清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識撐著傘躲到了角落里。
他所在的地方隔她有點遠,木清清只能遠遠看著他坐在天臺邊緣,低垂著頭把玩著手中的東西。
木清清躲在角落里偷偷看著他。
不知過了多久,雨越來越大,他還是坐在那不動。
木清清才意識到他情緒不對,剛準(zhǔn)備走過去時,不經(jīng)意低頭間,看見了夾雜在雨水中的血。
顏色已經(jīng)被沖得很淡很淡。
木清清抬起頭,她好像意識到了什么,扔下傘,向著宋祈年的方向沖了過去。
果不其然,血,滿手的血...
他面色淡淡,沒有多余的表情,小刀時不時動一下,似乎把自己當(dāng)做了一個雕塑品。
手指,手腕,全是血淋淋的傷口。
木清清顫抖著身子,視線落在他手上,她想去搶走刀,但好像被什么禁錮在了原地。
而男生看見她之后,只淡淡抬了下眼。
雨打在他身上,額發(fā)緊貼在臉上,嘴唇是變態(tài)的白,而兩只手臂傷口遍處,全然是血。
木清清顫抖著聲音:“宋祈年……”
“你怕我?”他抬頭,眼里漆黑一片。
她沒有回答。
半晌,他低笑一聲,嘶啞著開口:“別怕,我馬上就走了?!?/p>
還未等木清清回過神來,他便從她眼前一躍而下。
“不要!”這是她對他說的最后一句話。
木清清跌坐在地上,她從未有過如此狼狽的樣子。
明明我可以救他的!只要我再走一步!
我在干嘛?我剛剛在干嘛……是我害死了他……是我害死了他!
木清清閉了閉眼,眼淚大片大片流出來,嘴里不停呢喃著:“對不起,對不起……”
天上的云一直在走,仿佛在與這個世界做最后的告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