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國二十年,赤義將軍段義戰(zhàn)死沙場,其子段乘乘云承其衣錦,年僅十八,朝堂之上閑言四起。
“皇上,老臣認為段將軍閱歷尚淺,無法擔比大任?!弊笙囫R知文率先開口,“ 是啊,皇上,”文吏尚洲附和道“若讓他國知道我景國讓一個乳臭未干的小子擔任大將,豈不笑景國無人!“對啊”“皇上三思啊!”.....一時之間和聲不斷。
“咳.都停下!”大殿的龍椅上傳出一道威嚴的聲音喝停了眾人。景國皇帝陸明澤掃視一圈朝上的大臣最終將目光停留在段乘云身上,緩緩開口道:“段將軍,你如何想?”
聞言,一直低頭未語的段乘云抬頭單膝跪拜,說“回皇上,臣雖未曾領(lǐng)兵桂帥,但也隨父沙場征戰(zhàn)數(shù)年,不善唇槍戰(zhàn),但領(lǐng)兵作戰(zhàn)未嘗不可?!?/p>
“好!不愧是赤義將軍之白,一身傲骨。”陸明澤笑著稱贊道。“這將軍之位,便予你吧”。
“謝皇上”
“皇上……”“馬相,武臣之事咱文臣就少摻和吧。段將軍說他能勝此任,那便能。 你我未曾碰過一兵一卒自然不能斷言?!瘪R知文還想說些什么 卻被中軍師黎南鳶打斷,他憤憤的看著著眼前笑的溫雅但眼神并沒有笑意的白衣公子,雖然沒有背量但一舉成名后又一步步做到如今的位置袈南的才能自顯而顯見。
盡管只有二十出頭,但其恩寵不亞于自己,想到這馬知文冷哼一聲,默默退回原位。
下朝后,大臣們紛紛退去。段乘云走出殿門,黎南鳶從旁出來 ,與段乘云并排而行。良久,段乘云開口:“ 剛才,多謝你幫我說話。”黎南鳶笑笑,道“不謝.你的領(lǐng)兵才能我是知曉的.如果有場大戰(zhàn),能讓你自證一下便好了?!薄皯?zhàn)爭勞民傷欠財,還是不要的好。哪怕我好終不被認可。”“我?哈哈哈,倒真是你段乘云?!崩枘哮S拍拍段乘云的肩膀,說:“放心吧,這將軍之位,你該得 ,也必得?!眱A刻,二人已來到宮門口,黎南鳶拜別段乘云乘馬車離去。段乘云看著馬車奔馳的煙影漸漸散去,轉(zhuǎn)身跨上馬車。
“報皇上,邊關(guān)傳來急訊,狄族人不斷犯我邊境!”一道急令打破數(shù)月的寧靜。御書房中的陸明澤一驚:“如此快便又來犯??靷鞔蟪迹铣!?/p>
“是”
朝堂上氣氛疑重。
“狄族再犯愛卿們誰愿出征?”
........無人相應(yīng),大家都記得一年前的那場征戰(zhàn)的殘酷,敗則身死名之,國也受大損,誰也不愿承其責任。陸明澤見此情,臉上浮現(xiàn)慍怒,厲聲道:“我朝中雖文多武少,但連出戰(zhàn)之人都沒有嗎!”
“臣愿出征”。
陸明澤一喜,視線轉(zhuǎn)移至回話若身上時又一僵“段將軍你……”
“皇上,一年前那場戰(zhàn)由臣父所頁,臣也即隨。大可放心?!倍纬嗽瓶绯鲆徊?,一身銀甲在其他武將的銅甲中格外醒目。
“ 好?!边t疑一秒后,陸明澤一甩龍袍,說“朕封你為伐狄主帥,黎南鳶為軍師協(xié)同出戰(zhàn),副帥東燁,你們協(xié)八萬士兵,即日出征,討伐狄族。”
“遵旨....”
次日,大軍浩浩蕩蕩從景國東門離開,前往東邊關(guān)。
段乘云銀甲協(xié)馬,馳于軍隊前方,身側(cè)的黎南鳶一改平時的白衣,一身墨青色的軟甲。東燁依舊銅甲。身后是排山倒海般的步伐.....
“燁將軍,此戰(zhàn)首場便還是由你來打頭陣吧?!避姞I里,段乘云指著地圖上的一個標記,道:“此處首戰(zhàn)之地,易攻難守,定能拿下。首戰(zhàn)告捷,將士們才能有信心一戰(zhàn)”
“是!將軍放心,一年前我能勝,今日也能"東燁領(lǐng)命,像是回到一年前,那時他也是副將,只是主中是段義。
“嗯,僅過去一年,狄族想必也沒有徹底恢復,他們在賭我家國不敢再戰(zhàn)。那就讓他們知道自己布了一手爛棋?!崩枘哮S一笑“此戰(zhàn)便打他們個措手不及?!?/p>
“好,傳我命令,東燁,你領(lǐng)三萬精樂攻此地?!?/p>
“是?!?/p>
狄族正如黎南鶯所說,人財皆空,放手一賭.當景軍進攻時,幾乎毫無還手之力,很快敗陣而逃。
短短一多月,狄族所侵之地全部回收。狄族的降書也送到了段乘云手中。
看著降書,段乘云臉上浮現(xiàn)一抹坦然,此戰(zhàn)勝勝了....
七日后,大軍凱旋而歸,城門口前來迎接的百姓歡呼雀躍。
自此,段乘云一戰(zhàn)成名,百姓皆知段將軍年僅十八,伐狄之戰(zhàn) 一月凱旋。
陸明澤大喜,重賞眾人。
景國二十三年。陸明澤退位,太子開陸宇淵登基。
歲首前夕,處處張燈結(jié)彩。
“老爺,馬相來了?!倍胃?,一個下人急匆匆趕到書房,辜報道。
段乘云放下手中的書,示意下人退下。自己起身出府相迎。
“有失遠迎。馬相,快清進,” 段乘云面帶笑意,將馬知文。了,邀請進府中。
下人為倆人倒好茶,紛紛退下。
“歲首將至,我來拜訪拜訪段將軍?!瘪R知文輕呡一口茶水說道:“我與段老將軍素來交好,年年拜訪,今年當然也不能例外。而且自段將軍一戰(zhàn)成名后,我也未曾拜訪,于情于理都不合乎。”
段乘云依舊淺笑“馬相言重了,乘云一介小輩怎敢居您之上,我也未曾拜訪您 ,才是失敬?!?/p>
二人談笑間,半個時辰已過。馬知文飲完最后一口茶。吐出一口熱氣“新帝繼位,朝堂暗中分流涌動。段將軍如何想?”
“身為臣,聽皇命”段乘云不動色地為馬知文添滿茶。
“將軍到是坦誠,依我所言,不如將軍與我結(jié)盟,在這風雨中也能有個謀處?!?/p>
段乘云把玩著杯子,臉上沒有絲毫變化“原來馬相前來為此。看來要讓馬相白跑一趟了?!?/p>
“段將軍不要如此決絕啊,獨木難成舟,你雖年少有為,但沒有靠山,朝堂中又風起云涌,你怕是難站得任腳跟?!?/p>
“皇令之下,私自納黨,馬相倒不怕樹大招風。或是風大也只是吹落葉,捍動不了樹?”
“這樹離了葉還能存話,而葉離了樹結(jié)果就相反了?!瘪R知文冷下臉“我認你是個可塑之才,段將軍難道要拂了我的臉面嗎?”
“哪敢?!倍纬嗽茡u搖頭“乘云閱歷尚淺,無法擔此大任 ,馬相,請回吧?!闭f罷,他起身對著馬知文做出“請”的姿勢。
“你……“馬知文臉色變幻,猛地起身,甩袖離開“好!免送?!?/p>
段乘云聞言,收回邁出一步的腳“馬相慢走?!?/p>
馬知文腳步一頓,這回怎么這么聽話?
數(shù)日后,街上張燈結(jié)彩,布滿年味。舞列師穿極道中,引得陣陣喝彩。
黎南鶯在人群中,一同觀賞著舞師,笑容明媚。 突然,他想起什么,掉頭離開人群。
段府的下人被段乘云放回過年。偌大的段府冷冷清清只剩段乘云與幾個無家侍女。
段府院中一棵高大的相思樹,樹桿光禿禿的。段乘云在樹下舞著劍,捥出幾朵劍花,夾雜著空氣撕裂的聲音。
“老爺,黎大人來了?!币粋€侍女在不遠處回報。
“哦知道了?!倍纬嗽剖滞笠还帐掌饎?,轉(zhuǎn)身便看見迎面走來的黎南鳶,一身青衣,嘴中還冒出絲絲白汽,臉上看依舊掛著淡淡的笑容。
“大過年的不出去走走, 舞劍?”黎南鳶走近段乘云,伸手拿過劍,擺弄兩下,提在手里“走,換件衣服出去?!?/p>
段乘云奪過劍,遞給一旁的侍女,“算了,不想去”。
“沒關(guān)系,我想?!崩枘哮S攤了一把段乘云“快去,不然一會舞獅就結(jié)束了”。
見段乘云不動,黎南鳶索性脫下自己身上的外袍披在眼前的木頭人身上,忽視對方眼中的不滿強行拉著出了門。
街上是與段府截然不同的坊景,熱鬧、人聲鼎沸。
“糖畫賣糖....”“布匹、上好的布匹”“燈籠....”……叫賣聲不絕于耳。
黎南鳶在一個糖畫攤前停下,問道:“要嗎?”
段乘云看了看旁邊,指著自己“問我?”
黎南鳶甩出一個白眼,回頭對攤主說“來一個 ,謝謝”。
“好勒!”攤主收好錢,拿出一個糖畫遞給黎南鳶。接過糖畫,黎南駕轉(zhuǎn)身塞進段乘云手中。
“我不要!”段乘云抗拒著,奈何黎南鳶縮手太快,根本沒來得及塞回去。
黎南鳶得意的笑笑,邁步向前。身后的人追了上來,將糖畫往回塞“你自己拿著,我又不是小孩?!?/p>
“嘗嘗”黎南鳶伸手把糖畫推回去,眼神帶著淡淡的笑意,眉眼彎彎。
段乘云對視一秒,不自然的別過眼神,把糖咬下一小塊?!?/p>
“甜嗎?”
“嗯……干什么!”
黎南鳶拉住段乘云的手,湊近咬下一塊糖,含在嘴里,滿意的點點頭“確實很甜.”
看著自己咬的缺口邊擴大的一部分,又看看笑咪咪的黎南鳶,段乘云耳根浮上一抹紅暈。拍開黎南鳶的手,獨自向前走去。
黎南鳶看著前面的背影,輕笑出聲,隨及小快步追趕。
天色漸黑,稀稀拉拉的飄下幾片雪花。
“回去吧,天色不早了。”黎南鳶哈出幾口白汽,挫了挫手“回我府里吧,你那兒冷冷清清的,哪有一點兒年味?!?/p>
“不了?!倍纬嗽颇匕淹馀叟嚼枘哮S身上.扶正頭上黎南鳶買的面具。”
雪下的欲大了,段乘云抬起頭,雪花染上了月光的顏色,失掉了原先的生冷。他怔怔的看著,自己有多長時間沒有像今天一樣出門走了?七歲那年娘去世后,他便隨父上了沙場,滿眼都是刀槍、尸血....這幾年也在邊關(guān)征戰(zhàn),今年倒是特別閑……
“想什么呢?”黎南鳶伸手在段乘云眼前揮揮,“好了回府吧,省得我明天再來找你?!?/p>
拗不黎南鳶,段乘風跟著回了黎趕。
數(shù)日,倆人幾乎逛遍了京城。
年關(guān)將盡, 皇宮傳來急令,召段乘云入宮。
“荊蠻一族謀圖叛亂,段將軍,聯(lián)命你率兵討伐!即日出征?!?/p>
“是”段乘云跪于殿下, 領(lǐng)命,接過帥印。
“此戰(zhàn)想必不會輕松”黎南鳶與段乘云并肩行于軍營“乘云,務(wù)必當心?!?/p>
“荊蠻一族突然謀反,怕是蓄謀已久?!倍纬嗽颇氐目粗泵Ρ甲叩能婈牎拔易詴斝?。還有一件事,段府院中那棵相思樹,開春之時須施精肥,往年都是我親自動手,今年怕是趕不上了。勞煩你代我施加。"
黎南尊笑笑“一棵樹而已,讓你這么費心
“這是我娘親自移栽的,也是我所愛之花……”
“嗯"黎南鳶突然停住腳步,認真的說“等你凱旋歸來,樹絕對完好無損。
段乘云難得的露出一抹淺笑“多謝”
……
荊蠻之地,天地荒??莶荼橐?。
“將軍,荊蠻大部就在十里外?!?/p>
段乘云揮手示意探兵退下,查看地圖。許久,下令道:“備戰(zhàn)與我夜襲。”
“是!”
夜暮降臨,景軍按計出兵,殺入荊蠻部族領(lǐng)地。一時之間,刀光火影,兵器敲擊、慘呼懼喊之聲不絕于耳。
初戰(zhàn),暴軍勝。
次日,荊蠻回攻,兩軍交手, 未分勝負。
接連數(shù)日,戰(zhàn)火未息。
兩月后,荊蠻兵不敵,被景軍大破,潰散。
段乘云率兵清理殘部。
“將軍,荊蠻殘留已逃走."
好,收兵!"段乘云跨上馬背,下令道。
“將軍,還有一女子?!闭f話間,一女子被推至眼前。
“放了吧?!?/p>
女子眼里含著淚水,憤憤地看著眼前幾人“我父王沒有謀反,你們這些混蛋!憑什么、憑什么不相信我父王!憑什么殺我的族人!現(xiàn)在裝么好人!”
“強盜沒有劫到東西前也不會說自己是強盜?!倍纬嗽频艮D(zhuǎn)馬頭,背對著憤恨的荊蠻“何況你是荊蠻的公主“趁我還沒反悔,走吧?!?/p>
“你.....”看著幾人準備離開,荊蠻公主忽然從腰間抽出一把小刀,向段乘云刺去。
“鏘!”一聲刀劍相碰的脆響,荊蠻公主手中的小刀被打飛出去,自己也摔在地上。抬頭時幾把劍尖已指在她的眼前。
“帶下去。"
兩個土兵上前架住制蠻公主,將她帶離。
京城.黎府
“什么!"黎南鳶聽完暗衛(wèi)的匯報,驚詫的起身,追問道:“你確定嗎!"
暗衛(wèi)堅定的說:“千真萬確,大人。您讓我暗中觀察馬知文我親耳所聽?!?/p>
沉默許久,黎南鳶提筆得下一封密信,交給暗衛(wèi),命他快速送出。看著暗衛(wèi)的身影消失,他不安的望望天空,輕嘆一口氣。
軍隊凱旋,大部隊先行回京,段乘云與一小部分軍隊暫留兩日以觀荊蠻。在即將撤兵時,一封密信傳到了他手中。
“叛亂之事皆為朝堂奸佞馬知文誣陷為鏟除異已……”段乘云一字一字辯讀,周圍的空氣仿佛越來越稀薄,讓他無法呼吸...…“我、錯屠一族良民....…”
信從他手中滑落,緩緩飄到地上。
一個個片段閃現(xiàn)在他的腦海中:荊蠻王的辨解、荊蠻土兵的掙扎、荊蠻族人四處奔逃、荊蠻公主怨咒的眼神 …....原來,我才是那個強盜...…段乘云發(fā)出一聲輕笑,苦澀至極。
回宮復完命,段乘云快馬趕回段府。黎南鳶在門口等待。見到來人,臉上顯露一絲欣喜。
“乘云!”
段乘云下馬,把僵繩交給下人
“荊蠻公主已經(jīng)在府里了?!?/p>
“多謝了?!?段乘云點點頭“我去.... 道個歉...…”
黎南鳶輕拍了兩下段乘云的肩膀,沒有說話。
段乘云來到側(cè)房,幾經(jīng)猶豫,推開門。
荊蠻公主星苓坐在床上,見段乘云進來,猛地起身,沖上前,拉住他的衣襟,失控地吼道:“你殺了我!殺了我啊!"她瘋了一般搖晃著段乘云,哪怕手仍被捆著,段乘云任星苓肆意擺弄。等她平靜下來,他解下她手腕上的繩索。
星苓甩開段乘風的手,反手拉過他的一條胳膊,狠狠咬了下去。牙齒穿透皮膚刺進肉里,段乘云像無知覺似的,一動不動。
片刻后,她松開嘴。一道鮮紅的齒印出現(xiàn)在段乘云的手背上。
“你與你族人的血債,段某死不足惜....”段乘風低下頭“我會盡力,償還你……”
“償還?你拿什么償還他們的命!”星苓抓起桌上的茶杯,向段乘云頭上砸去。
茶杯碎裂,段乘云頭上滲出鮮血
“滾!你滾啊!”
段乘云從房中離開,候在門口的黎南鳶走過來,看到其頭上的血跡,驚呼道“你受傷了!”
段乘云剛想開口,突然感到一陳天旋地轉(zhuǎn),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覺。
“乘云!”黎南鳶慌杜抱住倒下的段乘云,驚慌的搖著懷里的人,但沒有任何作用。
再度睜眼,段乘云發(fā)覺頭上的傷已被處理好。黎南鳶在床邊坐著,見他醒來,忙問道:“現(xiàn)在感覺如何?”
段乘云坐起身,輕扶了一不額頭,放下手“沒事”,停頓幾秒后,他看著黎南鳶, 開口道;“阿黎,陪我喝幾杯吧?!?/p>
黎南鳶一楞,段乘云每次喊他阿黎,都是有事相求,可他偏偏沒法拒絕這招,“好,我去拿。”
“不用了,我這有?!倍纬嗽葡麓?從柜中拿出兩壇酒放在桌上,自己坐在一邊,擺出兩個杯子倒?jié)M,然后端起一杯一飲而盡。黎南鳶默默坐在對面,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又皺眉放下。
段乘云一杯接著一杯,仿佛喝的是水。很快,一壇酒已經(jīng)見底,見狀他拿起另一壇往杯子里倒。
“好了!” 黎南鳶奪下酒壇“別再喝了?!?/p>
放下杯子,段乘云臉上浮現(xiàn)醉色。黎南鳶將壇子放在一邊,起身拉起段乘云,把他向床邊送去“休息會吧。”
見段乘云站在床邊不動,黎南鳶轉(zhuǎn)過頭,卻發(fā)現(xiàn)面前的人臉上掛滿了淚水。他伸手去拭,卻怎么也擦不完。
“乘云……”
黎南鳶的心猛地一抽,將段乘云抱在懷里,轉(zhuǎn)輕拍著他的后背。許久,段乘云緩緩睡去。黎南鳶為他蓋好被子,纖細的手指從眼角滑過,帶走一滴未擦干的淚珠。
夜?jié)u漸深了..
接連數(shù)月,段乘云稱病未上早朝,連慶功宴也沒有參加。陸宇淵對事此深感不滿,加上馬知文在旁扇風點火,朝堂上漸漸傳出“段乘云自持功高蓋主,輕視皇上”的流言,且欲演欲烈。
黎南鳶聽聞,趕到段府,段乘云正在院中給相思樹澆水,見到來人,他將水壺交給下人,迎上去。
“乘云,你最近還是來上朝吧?!?/p>
段乘云聽后, 像是料到結(jié)果似的笑笑,說:“是因為朝堂上流言嗎?”
“你知道?”
“嗯,先皇薨逝后,我在朝中樹敵無數(shù),那么多人等著看我笑話,現(xiàn)在有大好機會,他們又怎么會放過。段乘云頓了頓,接著說:“而且現(xiàn)在馬知文獨權(quán),朝中大多狼狽為奸,忠臣不得善用,皇上也不知辨別。景國,憂了。
“噓!”黎南鳶警惕地看看四周,確定沒人后長嘆一口氣,說:“我也知曉,只是這話不可以亂說。乘云,你我保全自己才是當要?!?/p>
段乘風像沒聽見似的,抬頭看了看已有花苞的相思樹,像是自言自語,又像在對黎南鳶說,“到夏天了, 該出去走走了。
兩人騎馬來到郊外,在草地上奔騰,突然之間,段乘云猛拉僵繩,馬停了下來,自己也從馬背滾落。
“乘云!"黎南鳶驚呼一聲,焦急地下馬查看。
段乘云從地上坐起,搖頭示意自己沒事,但黎南鳶仍查覺到一絲不對勁,馬背上長大的將軍怎么會連馬都騎不住了?而且這幾日的段乘云太反常了……
回到段府,黎南鳶執(zhí)意找來太醫(yī)卻沒發(fā)現(xiàn)任何問題。太醫(yī)走后,段乘云穿好衣裳,坐在桌前倒好兩杯茶,自己拿起一杯飲下,說:“太醫(yī)查不出來的?!?/p>
“到底怎么了!”黎南鳶按住段乘云的肩膀,迫使他與自己對視??粗矍暗捻?,段乘云心猛地一顫,別過頭去。
見狀,黎南鳶強硬的扭回段乘云的頭,用近乎 祈求的語氣,再次追問“乘云,告訴我,到底怎么了?”
對峙幾秒后,段乘風輕拉開黎獻的手,“是蠱....”
“蠱?”黎南鳶震驚地倒退一步“你是說,你中蠱?”
“荊蠻女子善蠱,何況荊蠻公主”
黎南鳶不可置信的立在原地。片刻后,他回過神,向外跑去“我去找她?!?/p>
“阿黎!”段乘云想拉住黎南鳶,身子卻猛地一僵,頓在了原地。
“嘭!”一聲悶響,側(cè)房的門被踹開,還沒反應(yīng)過來的星苓愣在原地,下一秒一只手掐上了她的脖子。
“把乘云的蠱毒解了!”黎南鳶壓著怒火,手上卻加大了力道。
聽清來人的目的,星苓從嘴角擠出三個字“不!可!能”
“那我就殺了你!”
“阿黎,放開她!”段乘云追了過來,見到眼前一幕立即出聲制止。
黎南鳶固執(zhí)的不肯松手。
“快點!”見狀, 段乘云上前扯開黎南鳶。
黎南鳶松手后,星苓跌坐地上,大口喘息許久,她冷笑著,不屑地開口:“你知道我給他下的什么蠱嗎?”
見兩人不說活,她高傲的抬起頭“尸蠱,唯一沒有解的蠱!這種蠱不會讓他立馬死去,他只會慢慢變得僵硬,最后身如僵木,連心臟都停止跳動動!”隨及她又轉(zhuǎn)過頭,厭惡的看著段乘云“你以為我會讓你那么直接的死嗎?不可能,我要讓你慢慢感受明知會死卻無力改變,讓你一點一 點感受自己變得和尸體樣僵硬!讓你……”
“閉嘴!”黎南鳶打斷星苓的話 深吸幾口氣,盡力平撫內(nèi)心的波濤,段乘云卻沒有一點點應(yīng)。
“哼!"星苓從地上起來,玩味的看著黎南鳶“你殺了我也沒用,他還是會死。你殺吧?!?/p>
黎南鳶握緊拳頭,身子不住的發(fā)抖。
“好了阿黎。”段乘云握住黎南旁的手向外走去?;氐椒块g,段乘云像什么也沒發(fā)生一樣端起早已涼透的茶水 ,一飲而盡。
“她什么時候下的蠱?”
“我回府的那天”段乘云看了一眼早已褪去的咬痕。
“所以當時你就察覺到了!"
黎南鳶心痛的閉上眼晴“為什么不告訴我……不、我當時……應(yīng)該發(fā)覺的……”是啊,自己當時怎么就大意了呢?一個征戰(zhàn)沙場的將軍怎么會輕易暈倒……他重重的吐出一口氣,睜開眼“我去找解蠱的辦法,我就不信,此蠱真的無解!”
段乘云故作輕松地笑著“阿黎.這是我該還的債……”
“什么債!”黎南鳶猛的俯身,按住段乘云的肩膀眼前浮現(xiàn)一層霧汽,聲者發(fā)顫“那我呢?我怎么辦?”
段乘云緩緩起身 。倆人離的更近,他伸手摟住黎南鳶,聲音輕柔“阿黎,剩下的時間,待在我身邊吧”
一瞬間,黎南鳶的情緒崩塌,他緊抱住懷中的人,眼淚止不住,在衣襟上浸濕一片。
……
后來數(shù)日,段乘云依舊未上早朝。黎南鳶下朝后便奔波移地,尋求解蠱之法,但終究無功而返。
夜晚,黎南鳶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段府,。
“阿黎 ”段乘云如往日一樣在門口在侯著,“別再去了。我的時間怕是不多......
“噓。” 黎南鳶止住段乘云的話“怎么可能呢。你還好好的,放心吧,我這兩天去遠點的地方找”
“蠱毒發(fā)作的次數(shù)更多了,時間也更久了……”
“我再多派些暗衛(wèi)"黎南鳶抱住段乘云,心亂如麻。
感受著懷中傳來的溫暖,段乘云不再說話,只是更用力的抱緊,短短數(shù)月,黎南鳶瘦了很多,讓他心疼.....
次日,段乘云上了早朝,周圍官員神色各異。
“段將軍的病可好了?”陸宇淵靠在龍椅上,開口發(fā)問。
“皇上,臣此次前就是為此。臣想辭去官職,安心養(yǎng)病..……”
……朝堂上一片喧嘩。
“段乘風你承蒙皇上思典。數(shù)日不上朝便罷了,今日還提如此要求,真不把皇上放在眼里嗎?”尚洲厲聲喝責,周圍引起一陣附和。
陸宇淵的臉色也沉了下來,氣氛變得凝重。
“皇上息怒”黎南鳶站出來 “臣想段將軍是想早養(yǎng)好身子所以才想辭官的。不如給他一點時間養(yǎng)病,留著他的官職”
“……好”
“謝皇上?!?/p>
退朝后,段乘云與黎南鳶往宮外走去。
“今天你大草率了,數(shù)日不上朝,今天上朝就辭官 他們怎會放過”
段乘云正欲說些什么,卻被打斷。
“段將軍 ”馬知文從后面出來,滿臉堆笑“身體如何了”
“多謝馬相關(guān)心,還是仍有不適”
“將軍多多保重"馬知文不改笑容,眼神卻忽地一變“本相有一事相問,聽聞將軍兩月前出征荊蠻,帶回了荊蠻公主,可回京后公主卻不見蹤影,將軍可知道……”
“莫須有之事”段乘云打斷馬知文的追問。
“哦?是嗎!"馬知文笑笑“好吧。本相還有事,改日拜訪將軍。”
“馬相慢走”
看著馬知文漸行漸遠。段乘云神色一變,忙向?qū)m外走去“阿黎,你先回黎府吧,我去處理一件事。”
黎南鳶眉頭緊皺,追了上去“去干什么?”
“你別管……”
“乘云!”黎南鳶拉住跨上馬車的段乘云 “我就要管!你到底拿我當什么!為什么每次去干什么都不告訴我……”
“阿黎...“段乘云看著著黎南鳶,猶豫一下,將他拉上馬車“走.....”
到段府,段乘云召來暗衛(wèi)備馬,自己回屋換回便裝。
“你要把她送走?”
“嗯,馬知文已經(jīng)知道些什么了,再不走以后怕是更難了?!?/p>
“將軍,馬知文帶了一隊人馬正往府里趕來”一個暗衛(wèi)突然闖入報告,段乘云握緊拳頭猛砸了下桌子“馬知文....阿黎你快走,免得被牽連。”
“不!我和....”話未說完, 段乘云一掌劈在黎南鳶頸部,黎南鳶不甘地看了眼段乘云暈了過去。
段乘云接住倒下的黎南,小心翼翼的將他抱在懷里出門上了馬車,輕輕放在榻上。
他俯身疑視著黎南鳶,伸手撫平他緊皺的眉頭“阿黎,對不起....我不想,再讓你為我受傷了?!彪S及他取下腰間佩戴的玉佩,塞進黎南鳶手里,頭也不回的下了馬車對旁邊的暗衛(wèi)說:“把他送回黎府?!?/p>
馬車漸漸遠去。
段乘風轉(zhuǎn)身跑進飲房,拉著星苓從后門離開,騎上早已備好的馬,向城外奔去。
到城外的樹林中,段乘云止住馬,下來將一個包袱扔給星苓“我只能做到這了,向南邊走三里會有村子,你的尋一匹馬,繼續(xù)向西,就會到荊蠻遷移之地了。我會攔住追兵”
星苓撿起包襖,神色復雜地看了一眼段乘云,轉(zhuǎn)身離開。
星苓的背影逐漸變小,最后消失突然林中飛出幾只驚鳥,段乘云猛地一拍馬背,馬受驚沖進林子的北邊。
片刻后,一隊人馬從林中鉆出,為首的正是馬知文。
“段乘云,你好大的膽子!私藏賊女還助其逃走,該當何罪!”
段乘云從腰間撥出劍指著馬知文“馬知文,你為一已私欲,不惜殘害無辜良民,如今趕盡殺絕,你又該當何罪!”
“一派胡言!”馬知文怒喝一聲。這時北邊的林子傳出一陣馬的嘶鳴聲“來人,把他給我拿下。其余人跟我追!" 說罷,掉轉(zhuǎn)馬頭追去。
段乘云揮劍逼退圍上來的幾人。突然蠱毒發(fā)作,他僵在原地連呼吸都不再順暢。幾名士兵見狀,立馬沖上來擒住段乘云。
黎南鳶從床上醒來,環(huán)顧四周發(fā)現(xiàn)是在自己的房間。他慌忙下床,發(fā)覺手中的玉佩,抬起一看心中欲發(fā)慌亂。
“大人,皇上召您進宮?!狈客庖粋€下人報道。
“好?!崩枘哮S收起玉佩,打開房門上了馬車。
一到皇宮,陸宇淵在龍椅上陰著臉,馬知文一臉得意的在下面“皇上,段乘云此行,必須定罪,以昭皇令。”
陸宇淵略一思考,厲聲道:“段乘云輕視皇令,背叛景國,又私藏賊女 后助其逃跑,此乃大罪。賜其削骨之刑,馬相監(jiān)刑?!?/p>
“轟!”黎南鳶只覺一道晴天霹靂,讓他暈頭轉(zhuǎn)向
“皇上,段乘云為景園出生入死,征戰(zhàn)沙場,此事必有隱情!望……”
“黎大人! 段乘云可是被抓了個現(xiàn)形,你還要為他辯護嗎”馬知文面向黎南鳶,冷哼一聲“這時候萬不可顧私情啊?!?/p>
“我沒有!皇上,段家世代忠良,此事萬不可如此絕決,三思啊!”
“夠了,朕有眼睛,自己會辨!“陸字淵從龍椅上離開后聲喝道。
“下朝”黎南鳶話未說完,陸字淵已然離開。大臣紛紛散去,馬知文留下一個陰笑,隨著離開。
黎南鳶立在原地,渾身僵硬。此刻,他已不知道自己該做什么,一股無力感涌上,壓的他喘不上氣。
許久,黎南鳶邁步,追到皇上寢宮。天已晚,正準備歇息的陸宇淵被黎南鳶的到來打斷。他不滿的走出殿外,看見跪在殿前的黎南鳶,冷冷的說:“段乘云的事已定,不容更改"
“皇上三思。”黎南鳶依舊跪著“臣愿辭去官職,請皇上留他一命”
“哼!你的官職是聯(lián)給的,你以為朕會怕?"陸宇淵一甩袖子,忽然想起什么,微微一笑,命人取來一只鸚鵡,連籠子放在黎南鳶面前“朕極喜歡這只鸚鵡,可是它不會下蛋,是只公的,若你能讓它下蛋,朕便饒了段乘云;若不能,便由你為他收尸吧?!闭f罷便在一群宮女的簇擁下回了寢宮,留黎南鳶一人跪于宮外。
……
天上淅淅瀝瀝的下起小雨,又漸漸變大 。段乘云在獄中,透過高處的窗看著。發(fā)作的蠱毒讓他無數(shù)次想睡去,可閉上眼卻全是某個人?!鞍⒗?..他喃喃著,自己的那一掌并不重,他也該醒了吧“別怪我……”
黎南鳶在雨中跪了很久。白色的衣衫被雨水浸濕,沉重的貼在身上,束起的頭發(fā)也散落,披在身后。
半夜時,黎南鳶忽然起身,膝蓋處傳來的麻木讓他一個踉蹌。下擺處沾上不少泥水。但他像什么也沒感覺到一樣,向大牢走去。
段乘云閉著眼蜷縮在牢中的草墊上,聽到開鎖聲睜眼與門口的黎南鳶四目相對。他起身,嘴張了張,卻沒發(fā)出任何聲音。眼前人衣衫濕濕地貼在身上,還沾著污點,猶其下擺處格外清晰,和平時相比,顯得那么狼狽。
獄卒開鎖后離開。兩人佇在原地,凝視著彼此。突然,黎南鳶猛地上前抱住段乘云,將頭埋在他的頸間“對不起……我救不了你......”
聽著耳畔的哽咽,段乘云回摟住黎南鳶,輕笑著“阿黎,沒關(guān)系。我不悔……”遇見你,最后還能見到你,我不悔,一點兒也不...頸間一抹清涼滑下,段乘云輕喚了一聲黎南鳶。
抬頭,一抹溫軟抵在黎南鳶唇間,段乘云的臉放大在他眼中, 溫柔地注視著他。
片刻后段乘云松開手,伸手撫去黎南鳶臉上的淚珠,“阿黎,相思花快開了,可惜 ,我是看不到了,你替我去看,好不好?”
“嗯……”
段乘云一笑。身上的蠱毒又一次發(fā)作。這次比以往更加猛烈,眼前的景色慢慢模糊,變成一片黑暗,他順勢撲在黎南鳶懷中 ,雙手用力摟住“阿黎,好好的……”
腰間的手緩緩放開,最后無力的垂下。黎南鳶顫抖著低頭,懷中的人已然沒氣息。他抱著段乘云在草墊上坐下,輕聲道“乘云,睡一會就醒來吧.雨快停了……”
次日早晨,馬知文到獄中時,只見黎南鳶抱著段乘云的尸體坐在牢中,驗過段乘云已死后,便頭也不回的離開。
黎南鳶或小心翼翼的抱起段乘云,旁若無人的離開牢房。
雨還在下,黎南鳶將段乘云往懷中藏了藏,低頭在額前一吻“乘云 ,雨水這么充沛,今年的相思,一定開的格外好...”
四日后,黎南鳶辭官消失,連馬知文也未打探到任何消息,此事不了了之。
至此,朝中大臣紛紛拜于馬知文手下。馬知文權(quán)力欲大,在朝中幾乎一手遮天,在除掉數(shù)名異已后朝中再無異聲。
景國二十八年,短短四年有余,景國國力大減,百姓被壓迫苦不堪言,常有起義之事發(fā)生,局勢動蕩不安。
鄰國蒙國發(fā)兵攻打景國。景國至此幾乎毫無還手之力節(jié)節(jié)敗退。蒙國又像是量周士兵的所有弱點,以破竹了勢一路攻皇城。荊查殘部經(jīng)體養(yǎng),恢復無氣。出兵助蒙國一舉破城。
很快,蒙國士兵已攻至皇宮之外。
“馬知文,現(xiàn)在如何是好!”陸字淵看著空蕩蕩的大殿,憤然的問。
“皇上,臣有一計”
“說!"
馬知文湊近陸宇淵,忽地拿出一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奸笑著“拿你的命去投降?!?/p>
“大膽!馬知文你敢脅持朕!" 陸宇淵怒罵一聲卻不敢動彈,生怕刀刃刺進自己的脖子。
兩人僵持之時.殿門被踹開,一隊士兵手持長劍沖了進來,將兩人圍住.隨及進來一位身著白袍之人立于兩人面前。他手伸將頭上的包袍拉下,露出臉。
“黎南鳶!”陸字淵驚詫的看著,忽然欣喜的喊道:“快,黎南鳶,你殺了他,救朕,膚封你做左相!"
“哦,當真?!”黎南鳶饒有興趣地看著陸宇淵。
“君無戲言!"
“可是我對左相之位并不感興趣。”
“這.....陸宇淵愣了一下,一咬牙說“那朕這皇帝之位……”
“夠了!”馬知文持刀的手略一用力,刀割破了皮膚,滲出鮮血。
陸宇淵慘叫一聲,“救我!快救我!”
黎南鳶對著一個士兵輕輕點頭,士兵領(lǐng)意揮劍砍下馬知文持刀的胳膊。馬知文慘叫著悟住斷臂,倒在地上哀嚎。
陸宇淵驚魂未定,跌倒在地上。
“皇想活著對嗎?”黎南鳶笑著問,聲音沒有一絲溫度。
“對對對"陸宇淵爬過去拉住黎南彎的衣角“別殺我,我什么都答應(yīng)你!”
“好啊?!崩枘哮S玩味的笑笑,接過身后士兵提的鸚鵡,扔在陸宇淵面前,“皇上還記得四年前嗎?我也不為難皇上,和那時一祥,若能讓它下蛋便留你一命,若不能那明天我便為皇上收尸?!闭f罷,他厭惡的端開陸宇淵,從殿中離開。
陸宇淵癱坐在地上,麻木地看著馬知文被拖走。
第二日,陸宇淵被斬于殿內(nèi),身中數(shù)刀,卻無一刀致命,或者說,他是被活活疼死的,死象極慘,血流滿身。
黎南鳶看著陸宇淵的尸體被抬出去,眼里沒有一絲波瀾。馬知文被處以削骨之刑,血盡而卒。
景國二十九年,景國的歷史畫上句號,蒙國的君主將景國之地收入掌中。陸宇淵與馬知文的首級被掛于城門示眾。荊蠻族收兵退何荊蠻之地。數(shù)月后,,一切重歸平靜。黎南鳶拜別蒙國君主,再次消失。
“先生,您種這么多相思花,您很喜歡嗎?”七歲的阿毛指著院中的相思樹,好奇的問道。
“不全是,我喜歡的人喜歡”
“師娘嘛!先生,師娘呢?好不好看啊!”孩童是好奇心最旺的,聽到回答阿毛扔下手中的毛筆湊了過來“而且先生來這一年多了,為什么我沒見過?”
黎南鳶撿起毛筆放好,看著不遠處的一片相思樹林,聲音輕柔“他啊,就在那……”阿毛順著黎南鳶的目光看去,卻什么也沒看到,他不滿的嘟嘴“先生騙人!”
一陣風吹過院中的相思樹一陣搖晃,落下幾朵花.。
“好了,起風了。阿毛回去吧?!?/p>
“嗯”阿毛收拾好東西,站起門外對黎南鳶告別,轉(zhuǎn)身向家跑去。
黎南鳶目送阿毛離開,回到房間,看著開得正旺的滿樹相思,提筆撫紙,緩緩寫道:
相思花落花無聲,絲絲思思入泥塵。
暗神訪花花難言,卻暗道,難渡難渡。
君不見,秋浸相思,
君可知,思緒千思?
落筆,他凝望著不遠處的相思樹林,一片淺粉,很美很美......
“乘云,今年的相思,開得格外好呢...…”
你看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