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古學(xué)家說那對望的剎那,
是遠(yuǎn)古文明唯一的遺存。
在風(fēng)化嚴(yán)重的壁畫上——
“他們?nèi)愿糁辏?/p>
用目光傳遞未銹的晨光?!?/p>
——題記
30
宿舍的門被林末聞一腳踹開,發(fā)出"砰"的一聲巨響。他拽著鈺嘉念的手腕,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骨頭。
鈺嘉念踉蹌著被拖進(jìn)屋內(nèi),蒼白的臉上閃過一絲痛楚,但很快又恢復(fù)了那副清冷的表情。
林末聞(雙魚)"說,你跟著沐新恩干什么?"
林末聞的聲音低沉而危險,像悶雷在云層中滾動。
他的眼睛死死盯著鈺嘉念,試圖從那雙藍(lán)色的瞳孔中找出破綻。
宿舍的燈光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交織在一起,如同他們復(fù)雜的關(guān)系。鈺嘉念能感覺到林末聞身上散發(fā)出的微弱電流,讓他的皮膚微微發(fā)麻。
鈺嘉念(天秤)"碰巧而已。"
鈺嘉念淡淡地回答,試圖抽回自己的手,但林末聞的力道絲毫未減。
林末聞(雙魚)"碰巧?"
林末聞冷笑一聲,另一只手突然掐住鈺嘉念的下巴,迫使他抬頭。
林末聞(雙魚)"墓地到宿舍有兩條街的距離,你一路跟著他,這叫碰巧?"
鈺嘉念的睫毛輕輕顫動,他能聞到林末聞身上熟悉的信息素,混合著一絲雨水的氣味。
這氣息曾經(jīng)讓他安心,現(xiàn)在卻只讓他感到窒息。
鈺嘉念(天秤)"恰好同路。"
他的聲音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但指尖已經(jīng)開始凝結(jié)細(xì)小的冰晶。
林末聞的眼睛瞇起,目光銳利如刀。
林末聞(雙魚)"鈺嘉念,或者我該叫你——鈺抸念?"
這個名字像一把利刃刺入鈺嘉念的心臟。他的瞳孔猛地收縮,但很快又恢復(fù)平靜。
鈺嘉念(天秤)"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林末聞(雙魚)"不知道?"
林末聞的聲音陡然提高。
林末聞(雙魚)"你的小動作,你看人的眼神,甚至你的小習(xí)慣都和她一模一樣!"
兩人的距離近得能感受到對方的呼吸。
鈺嘉念能清晰地看到林末聞眼中翻騰的痛苦和憤怒,那讓他胸口發(fā)悶。
鈺嘉念(天秤)"巧合罷了。"
鈺嘉念別過臉去,避開那灼人的視線。
鈺嘉念(天秤)"放開我。"
就在兩人僵持不下時,林末聞突然用力一推,鈺嘉念的后背撞上了門口的鞋柜。
一聲清脆的"叮"響,掛在鈺嘉念腰間的玉佩掉落在地,碎成兩半。
時間仿佛靜止了一秒。
林末聞低頭看了一眼地上的碎片,那是塊白玉,上面雕刻著精細(xì)的蓮花紋樣——和鈺抸念曾經(jīng)佩戴的一模一樣。
他的表情變得更加陰沉。
林末聞(雙魚)"你以為換個名字,換個性別,就能抹去過去?"
林末聞的聲音冷得像冰。
林末聞(雙魚)"別在自欺欺人了。"
說完,他轉(zhuǎn)身大步離開,宿舍門在他身后重重關(guān)上,發(fā)出一聲巨響,如同雷霆炸裂。
鈺嘉念靠著鞋柜緩緩滑坐在地上,手指顫抖著伸向那破碎的玉佩。那是林末聞給他的,說是能保佑平安。
現(xiàn)在它碎了,就像他精心編織的謊言,開始出現(xiàn)裂痕。
鋒利的玉片邊緣劃破了他的指尖,鮮血滲出,在白玉上留下刺目的紅。
鈺嘉念卻仿佛感覺不到疼痛,只是怔怔地看著那血跡擴(kuò)散。
越痛苦,就越清醒。
越清醒,就越痛苦。
·
31
沐新恩(水瓶)"別碰!"
一個熟悉的聲音突然響起。沐新恩不知何時已經(jīng)站在門口,他的藍(lán)發(fā)因為奔跑而有些凌亂,額頭上還帶著細(xì)密的汗珠。
他快步上前,一把抓住鈺嘉念的手腕。
沐新恩(水瓶)"你瘋了嗎?直接用手撿碎片?"
沐新恩的聲音里是掩飾不住的焦急。他的手指溫暖干燥,與鈺嘉念冰涼的皮膚形成鮮明對比。
鈺嘉念下意識想抽回手,但沐新恩的力道雖然不及林末聞粗暴,卻同樣不容拒絕。他小心地避開傷口,將鈺嘉念拉起來,帶到沙發(fā)旁坐下。
沐新恩(水瓶)"等著。"
沐新恩簡短地說,轉(zhuǎn)身沖進(jìn)自己的房間。
鈺嘉念低頭看著手上的傷口,血珠不斷滲出,順著指尖滴落。他的視線開始有些模糊——貧血的癥狀正在發(fā)作。
他閉上眼睛,深呼吸試圖平復(fù)眩暈感。
沐新恩很快回來,手里提著藥箱。
他在鈺嘉念面前蹲下,動作利落地打開藥箱,取出消毒水和紗布。
沐新恩(水瓶)"可能會有點(diǎn)疼。"
他低聲說,聲音比平時柔和許多。
當(dāng)消毒水接觸到傷口的瞬間,鈺嘉念不自覺地瑟縮了一下。
沐新恩立刻放輕了動作,小心翼翼地吹了吹傷口,就像小時候?qū)Υ軅男游锬菢印?/p>
沐新恩(水瓶)"貧血還這么不小心,"
沐新恩一邊包扎一邊嘟囔。
沐新恩(水瓶)"要是暈過去怎么辦?到時候你弟又要怪我們了。"
沐新恩(水瓶)“真是一點(diǎn)都不愛惜自己的身體?!?/p>
鈺嘉念沒有回答,只是靜靜地看著沐新恩專注的側(cè)臉。
陽光從窗戶斜射進(jìn)來,給他的藍(lán)發(fā)鍍上一層金邊,睫毛在臉上投下細(xì)小的陰影。
這樣的沐新恩,與平日那個桀驁不馴的形象判若兩人。
包扎完畢,沐新恩起身收拾玉器的碎片。
他的動作很輕,似乎怕再次傷到誰。宿舍里只剩下碎片相碰的清脆聲響,氣氛尷尬得幾乎凝固。
·
32
沐新恩(水瓶)"那個..."
沐新恩突然開口,眼睛盯著碎片。
沐新恩(水瓶)"芷辭說過,你生日是十月份?"
鈺嘉念愣了一下,沒想到他會問這個。
鈺嘉念(天秤)"嗯。"
"具體是哪天?"
鈺嘉念(天秤)"今天。"
鈺嘉念輕聲回答。
鈺嘉念(天秤)"10月4日。"
沐新恩的動作頓住了,他抬頭看向墻上的時鐘——23:57。
幾乎是跳起來,他沖向廚房區(qū)域的小冰箱。
沐新恩(水瓶)"等一下!就一下!"
他的聲音從冰箱門后傳來,帶著幾分急切。
鈺嘉念困惑地看著沐新恩的背影,不明白他要做什么。
片刻后,沐新恩回來了,手里捧著一個精致的小蛋糕,上面點(diǎn)綴著新鮮的芒果塊。
沐新恩(水瓶)"還好沒壞,"
沐新恩松了一口氣,將蛋糕放在茶幾上。
沐新恩(水瓶)"我昨天買的,本來打算當(dāng)宵夜。"
他從抽屜里找出幾根蠟燭,手忙腳亂地插在蛋糕上。
鈺嘉念注意到他的手在微微發(fā)抖。
沐新恩(水瓶)"快零點(diǎn)了,"
沐新恩點(diǎn)燃蠟燭,抬頭看向時鐘,23:59。
沐新恩(水瓶)"許個愿吧,明天再給你補(bǔ)過正式的。"~
燭光在昏暗的宿舍里搖曳,映照在兩人臉上。鈺嘉念怔怔地看著蛋糕,喉嚨突然發(fā)緊。
他已經(jīng)很久沒有過生日了,自從...那件事之后。
鈺嘉念(天秤)"為什么..."
他的聲音有些啞。
沐新恩撓了撓頭,難得露出幾分窘迫。
沐新恩(水瓶)"就是...剛好有蛋糕,剛好是你生日...”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
沐新恩(水瓶)"而且..."
而且什么,他沒有說下去。但鈺嘉念知道。
而且今天他去看了"鈺抸念"的墓碑。而且鈺嘉念和鈺抸念是同一天過生日。
而且他們之間有著太多未說出口的話。
墻上的時鐘發(fā)出輕微的"咔嗒"聲,時針分針重合在12的位置。
沐新恩(水瓶)"生日快樂,嘉念。"
沐新恩輕聲說,燭光在他的眼中跳動,像是海底的星光。
鈺嘉念閉上眼睛,雙手合十。
在心底,他許下了一個愿望。
一個他明知不可能實現(xiàn),卻仍然渴望的愿望。
當(dāng)他睜開眼睛吹滅蠟燭時,宿舍陷入短暫的黑暗。
在那一瞬間,他仿佛又變回了鈺抸念,而坐在對面的是那個從小保護(hù)他的沐新恩。
燈光再次亮起,現(xiàn)實回歸。
他是鈺嘉念,洛家的養(yǎng)子,沐新恩、林末聞的室友,也是他們的陌生人,是體弱多病的麻煩鬼、可憐蟲。
鈺嘉念(天秤)"謝謝。"
他說,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沐新恩切下一塊蛋糕遞給他,嘴角掛著罕見的溫和笑容。
沐新恩(水瓶)"嘗嘗?我記得...呃,我是說,猜你會喜歡芒果。"
鈺嘉念接過盤子,指尖不小心碰到沐新恩的手。
那一瞬間,他仿佛看到沐新恩眼中閃過一絲復(fù)雜的情緒,但轉(zhuǎn)瞬即逝。
蛋糕很甜,芒果的香氣在口中擴(kuò)散。
鈺嘉念突然意識到這是他"死后"的第一個生日,也是十歲以后的第一個生日。
為他慶祝的,正是他曾經(jīng)最想見的人。
窗外,一輪滿月高懸,清冷的月光透過玻璃灑落在地板上,與茶幾上蠟燭的暖光交織在一起。
柒染(作者)午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