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風拂過大地，又是一年春季
剛下過細雨，空氣中透露出清新
不遠處傳來急促的馬蹄聲
望去，一匹黑色的駿馬上載著一位披著黑色斗篷的男子，似乎急著趕去哪里
策馬的男子從一名女子身邊越過
他突然一驚，停了下來，轉(zhuǎn)過身
“林佳佳？”
那女子聽到呼喊，準備上馬車的腳步停住，側(cè)過身來，看向聲音的來源
她的瞳孔突然一縮，因為剛下過雨，周圍有些冷，從口中冒出白氣
“顧…子傾？”突然意識到自己的言行有些冒失，走下馬車，恭恭敬敬行了個禮
“顧世子”
顧之傾急忙跑過去，拉起林佳佳，林佳佳抽出手來，緩緩起身
顧之傾一向很敏銳，發(fā)覺出了林佳佳的不對勁“你怎么了，怎么這么謹慎的模樣”
突然春兒開了口“世子殿下，我家小姐還有要緊事，無法敘舊，請恕罪”
本想多說幾句的林佳佳，也只好閉了嘴
“賤婢，我跟林小姐談話輪得到你插嘴”顧之傾反駁道
“奴婢不敢，實在是小姐確實是有急事，所以奴婢才開口的”
“春兒，走吧”林佳佳卻轉(zhuǎn)身走上馬車
春兒急忙扶著林佳佳
顧之傾看她欲走，慌忙拉住她的手
林佳佳扭頭看向他，手心傳來涼意，是他的手，幾年不見，他的手變粗糙了
欲開口，旁邊的春兒又提醒著“小姐”
輕輕收回手來，走進車內(nèi)，春兒將轎凳放在了后面，馬車緩緩移動，獨留顧之傾在原地
“世子，這小姐是？”顧之傾的貼身侍衛(wèi)走了過來
“陌然，去把這些年我走了之后的所有消息查出來給我”
“是”陌然準備走時，顧之傾又開了口
“等等，準備一份茉奶糕，那把陛下所贈的牽絲琴也一并準備好”
“是”
寒風吹進斗篷里，以前他可能會感到冷，可現(xiàn)在，他只覺得這風刺耳
林府內(nèi)
幾聲刺耳的聲音傳遍林府，此時的林佳佳，正在被掌嘴，掌嘴的婢子下手不輕，幾掌下去，林佳佳的臉紅的發(fā)紫
“說，你晚來了一刻鐘，去哪了”一道聲音從暗處傳了出來，是二姨太白儀
“女兒只是路上耽擱了，并未去何處”
“死鴨子嘴硬，繼續(xù)打，直到說出事實來”
又過了半刻鐘，連掌嘴的婢子都累了，停下手來，又一道聲音從門口傳進來
“娘，別管她了，世子凱旋歸來，明天就要來府上提親了，快幫我選選衣裳”林瑤瑤挽住白儀的胳膊
“你呀，他來提親你快開心死了，行行行，我的寶貝女兒，娘跟你去看，至于她，拉回房里去”
林佳佳盡管被打得幾乎要暈了過去，可是還是聽到那句“世子提親”，她的眼眸暗了下去，本來婢子要扶她回去，可是卻被她婉拒，踉踉蹌蹌回到院中
走到門口，她看到一男子坐在院中，是她的三弟，那個不受寵的庶子
“阿姐？你的臉怎么了，又被白姨太打了嗎”林恪走了過來
林佳佳搖了搖頭“我無礙，你怎得過來了”
“你整天被白姨太責打，我買了金瘡藥給你”
“有心了，我有些累了，先去歇息了”林佳佳還是踉踉蹌蹌的走回房內(nèi)，躺在榻上，閉上了眼
夢中，她好像又夢到了那個場景
次日
林府裝飾的盡顯奢華
府中已來滿貴客，林業(yè)時和白儀招呼著客人入座，可今天的貴人還未到場，他們不敢松懈
林大主母端坐在凌風堂上席，等待著客人入座
突然，門口小廝來報“御北世子到”
眾人全全俯下身來“恭候世子”
顧之傾越過所有人，走上前去，扶著林大主母起身
“祖母，還快快請起，我可受不起您這一拜”顧之傾打趣的說道
“傾兒還是如此貼心”王竹盎慈祥的笑著
“各位都起來吧”顧之傾冷冷說道
“傾兒，你這次，可是要在我家的孫女中，選取一位做世子妃？”林大主母的開門見山確實給顧之傾嚇了一跳
“祖母，您得給孫兒的臉面，孫兒的婚事可不能如此粗略”
“是是，但是你先見一見我的兩個孫女可好？”
“既然祖母發(fā)話了，那便請上來吧”
“翠兒，先去請嫡小姐來”
白儀坐不住了，昨天才剛掌了林佳佳的臉，并且，她更想讓自己的女兒嫁于世子，便開口道“世子，您可要見一見瑤兒，瑤兒聽說您要來，開心壞了呢”
顧之傾沒多說什么，他能看透白儀什么心思，臉黑了起來
白儀沒注意到顧之傾的臉色“翠兒，先去請二小姐來”
林主母讓人把顧之傾的席位搬到身邊來，好說說貼己話，顧之傾落了座
沒多久，大門打開，一位嬌俏的女子走了進來，穿粉戴紅，顯得端莊秀麗
眾人看呆了眼，林瑤瑤緩緩走進，俯下身來，發(fā)出嬌嫩嫩的聲音
“瑤兒給祖母請安”柔軟的身段顯得她弱不禁風的模樣，惹人戀愛
“哎喲，我的瑤兒，快起來吧”林主母素日偏疼愛林瑤瑤，自是不舍得林瑤瑤久跪
“傾兒，這便是瑤兒，瑤兒，還不快見過世子”
“是，瑤兒見過世子”
“嗯”
在這段時間，白儀早就安排好林佳佳，讓她用胭脂遮好痕跡
過了一會，大門再次敞開，走進來的是穿著極樸素的女子，卻也掩飾不住她清冷的俊美
眾人紛紛議論，林家何時又這么一個美人，都在猜測不知道是哪冒出來的不知名的庶女
“佳兒給祖母請安”軟弱的聲音此刻卻顯得如此震耳欲聾
“她就是嫡小姐，這般模樣，我還以為是不受寵的庶女呢”
“是啊是啊，林府家大業(yè)大，她卻如此樸素，難不成有人苛刻她”
眾人人云亦云
“起來吧，來見過世子”林主母輕輕的說了一句
“見過世子”林佳佳再次說出世子二字，卻字字刺進顧之傾的心里
“林小姐，不必客氣，起來吧”
“世子啊，瑤兒知道您要來，特意打扮的漂漂亮亮的”白儀又張開了口
“娘親…”林瑤瑤的臉粉了起來
“二小姐穿粉帶紅，堪比外面的鶯鶯燕燕，一樣明艷動人”
這句話堵住了白儀母女的嘴，無言以對
“好了，傾兒，既然見過了，可有喜歡的？”林主母再一次發(fā)話
顧之傾突然起身，在林主母的面前跪了下來
“孫兒有一事相求”
“傾兒，有事就說，何必這樣呢”
“孫兒傾慕林小姐已久，孫兒勞煩您代行長輩之職，向林小姐提親”
林佳佳早已不在意這些話語，她肯定了顧之傾要娶的是林瑤瑤，而不是自己，低下了頭
“林小姐？可是我府中有兩位林小姐，還煩請世子明確是哪位小姐”林業(yè)時開了口
“林大小姐，林佳佳”字字落下，猶如那陽光，射進林佳佳的內(nèi)心，使她那早已冰封的心臟，再次熱烈的跳動起來
眾人一片嘩然
白儀臉上的笑有些掛不住了“世子可想好了？您難道要娶的不是瑤兒？”
“我想我說的很清楚吧，二姨太”
“我顧之傾，娶林佳佳為妻，也只要林佳佳”
林佳佳抬頭望向他，看到他那堅定的臉龐，此刻周圍什么也沒有了，只有她與他
“世子可真想好了，佳兒自小喪母，缺乏管教，禮儀等尚不精通，實在是不…”林業(yè)時也插了上來
“父親，你怎知，我不精通”林佳佳突然開口
“春兒，搬琴上來”不一會，春兒搬來一把看似已經(jīng)破敗不堪的琴，那是林佳佳母親留下來的遺物
林佳佳坐在琴前，手指放在琴弦上，剛要彈，一根琴弦斷開來
“陌然，把琴搬上來”顧之傾溫柔說道
眾人看向陌然搬來的琴，是名揚已久的牽絲琴
待換好琴，林佳佳深吸一口氣，彈起《鳳求凰》來，曲調(diào)悠揚婉轉(zhuǎn)，振動人心
曲止，眾人拍手叫好“佳兒獻丑了”
“林老爺，這就是你說的，不精通？豈不是把我當做瞎子了”
“世子，不敢…不敢…”林業(yè)時低下頭去
“好了傾兒，既然你要娶佳兒，便隨你意吧…”林主母話還沒說完，卻被林瑤瑤打斷
“不可啊祖母，瑤兒傾慕世子已久，這是世人皆知的，若是世子不娶瑤兒為妻，這讓瑤兒以后怎么活在世上啊”林瑤瑤好像要哭了出來
“我的瑤兒，有我在，誰敢議論你”林主母趕緊拉過林瑤瑤的手，拿著手帕給她擦拭眼角的淚
林佳佳看到這副場面，想起了母親還在世時，也是這么對自己的，不禁淚水充滿眼眶，將要一出來時，手上被遞過來一塊手帕，是顧之傾的
“多謝世子”
“那傾兒，你這樣好不好，瑤兒為妻，佳兒為妾，可好？”
“孫兒終身不娶妾室，也只娶佳兒為妻，祖母不必多說了，孫兒還和林小姐有事要談，先行告退”
顧之傾不顧眾人議論，牽著林佳佳的手走出大門
林佳佳院內(nèi)
還是那個熟悉的身影坐在那，擺弄著桌上的茶杯
“可以放開了吧世子殿下”聲音從院門口傳出，林恪抬起頭看向林佳佳，本來準備走過去卻發(fā)現(xiàn)有個陌生男子拉著林佳佳的手
“阿姐…他是誰”
“他是…御北世子顧世子”
“原是世子殿下，不過，您這么牽著阿姐的手，不合規(guī)矩吧”
“無礙，我已向林小姐提親”顧之傾還是緊緊的牽住林佳佳的手
提親？這二字想鋒刃一般刺進林恪的心里，他不可否認的是，他喜歡他那同父異母的姐姐，可是因為血緣關(guān)系，他不能表露出來
“林小姐，我有事想單獨跟你談談”
林佳佳看向他的眼神，澄澈而明亮，她相信他不會做出任何傷害自己的事情
“恪兒，你先出去，我和世子有事要談”
“阿姐……好吧，我就在門外，有事喊我”
“嗯”
“陌然，在門外守著，不許任何人進來”顧之傾開口了，他一向這么細心
“世子，先放開我吧”
“哦哦…對不住，弄疼你了”
“無事，世子有何事，直說吧”
“佳兒？”
“嗯…”
“你這些年，經(jīng)歷了什么”
“世子可想聽故事”
本來顧之傾還想讓林佳佳先回答自己的問題，可是先林佳佳開了口
“十年之前，一個小女孩失去了母親，可她并不知道失去母親會這么痛苦，過了數(shù)月，她的父親帶來了一對母女，告訴小女孩這以后就是她的親人，小女孩性格開朗，自然真誠待她們，那對母女一開始還是對她有禮，可時間長了，她們就露出了真正的面目”
此時的林佳佳眼眶中已充滿淚水，顧之傾注意到了，拉著她坐在石凳上，林佳佳又接著說
“一年后，女孩的父親就封了那個女人為二姨太，她的女兒也毋庸置疑的成了二小姐，過了幾日，她的父親有事出了府，二姨太帶著婢子闖進女孩的院中，將她趕了出來，她此刻住的是她與弟弟共同打掃出來的，不然，她可能就會在柴房度過余生”
顧之傾看著這荒廢的院子，心不禁的顫了一下
“還有一日，二小姐的首飾丟了一只，那二房的婢子卻在女孩的枕頭下發(fā)現(xiàn)了，那二姨太不管女孩任何解釋，命幾個婢子將女孩拖進柴房，肆意鞭打，直至女孩還有最后一口氣，她們停了手，獨留她在柴房中奄奄一息”
“那這女孩為何不反抗”
“她怎么反抗，以她柔弱的身軀？”
“她的父親呢”
“父親在娶了二姨太后，已經(jīng)幾乎遺忘了女孩”
顧之傾沉默不語，他不知他走了的這些年，她是怎么過來的
“那你剛剛準備用來演奏的琴是？”
“那是我母親的遺物，她本來不是這般破敗不堪的模樣，是林瑤瑤，她看上了這把琴，本來奪走了，卻又不愛惜，扔在柴房自生自滅”
待林佳佳說完這些話，再也忍不住了，眼淚掉下來，一滴，兩滴，滴在自己的手背上
“我無時無刻不在想，我當時為何沒有隨我母親一起去了，或者你當初出兵，為何不把我?guī)ё摺?/p>
林佳佳停了一下
“或者說，你為什么要娶現(xiàn)在破敗不堪的我”
“林佳佳”
“？”
“娶你為妻，是我所愿”
“……”
林佳佳沉默了
“佳兒，對不起，我來晚了，讓你受了這潑天的委屈，從今日往后，你會拿回來你應該有的”
林佳佳看向這個熟悉卻又陌生的面孔，心里漸漸涌起波浪
“顧之傾，謝謝”
“你即將成為吾妻，謝謝倒不用了”
突然門外的嘈雜聲驚到了門內(nèi)的人
“林佳佳你個賤人！你給我出來！你憑什么嫁給世子，你個沒有母親的劍人！”
她聽到了這些污言穢語，已經(jīng)不在乎了
顧之傾大步走向門口
“陌然，打開門”
林瑤瑤被這個聲音嚇到了
“世…世子？”林瑤瑤被一驚，說話磕磕巴巴
“滿嘴臟話，來人”
聞言，走來幾個仆人
“二小姐出言不遜，拉下去杖責”
林瑤瑤顯是被顧之傾的話震到了，好巧不巧，白儀此刻也趕到了，看見幾個仆人拉著林瑤瑤準備去領(lǐng)罰，又看到世子站在那里，明白了其中的事情
“世子！不可啊世子，小女出言不遜，是妾身管教不嚴，還請放過二小姐啊！”
顧之傾沒有理會她，轉(zhuǎn)頭看向林佳佳
“佳兒，你想怎么樣？”
“全聽從世子安排”林佳佳沒有回頭，她相信他會給自己一個滿意的安排
“二小姐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掌嘴五十，陌然，去看著二小姐，一個都不能少”
顧之傾俯視著所有人
“所有人聽好了，從今日開始，嫡小姐搬回從前的住處，將梅欣院裝飾成嫡小姐喜愛的風格”
林佳佳緩慢的走了過來，地上有個石子，險些絆倒她，林恪這是走了過來，扶住了她，她又給他了一個淺淺的微笑
“阿姐，小心”
她卻慢慢松開手，走向顧之傾
可她卻未看到林恪的臉，已經(jīng)不再有之前的溫和
“至于這個婢子…”顧之傾本準備將春兒杖斃
“我知道你被二姨太逼迫，才如此對我，如今，我好好安頓你的家人，你可愿真心跟在我身邊？”
“奴婢愿誓死跟隨小姐，絕不會有二心”
林佳佳點了點頭
“白姨太，可還有什么事？沒什么事就先退下吧，我還有事和小姐說，林少爺也是”
林恪轉(zhuǎn)頭就走，只再回眸看了一眼她，便徑直離開
白儀被下人攙扶著離開
這里又只剩下兩人
“陌然，將茉奶糕拿過來”
陌然將一個精致的盒子提了過來
“佳兒，這是你最喜歡吃的糕點，嘗一塊？”
“好”林佳佳的心情顯然好了很多
“世子，府中來報，夫人召您回去”陌然走了過來
準備親自喂給林佳佳糕點的手滯了一下
“我知道了，佳兒，我…”
“去吧，別讓夫人等久了”
“好”顧之傾緩緩起身，走出大門，林佳佳看著他的背影，默默的挽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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