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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沅微微點頭，嘴角扯出一抹略顯僵硬的笑意，輕聲應道：“多謝官家體恤?！彼瓜卵垌L睫輕顫，試圖掩蓋眼底那一抹不易察覺的防備。

盡管趙禎的溫柔與寵溺讓她的內心泛起絲絲漣漪，可這深宮里的日子，步步驚心，每一次的真心交付都可能成為日后致命的軟肋。她想起入宮前母親的諄諄告誡，“宮里的人心似海深，萬事都要留個心眼兒” ，那些話語就像警鐘，時刻在她腦?；仨憽?/p>

趙禎只是輕輕撫著她的發(fā)絲，打破沉默：“今日御膳房新進了江南的時鮮，一會兒讓他們做些你愛吃的，好好補補?！?/p>

柴沅心中一暖，卻仍保持著恰到好處的距離，欠身說道：“官家費心，臣妾怎敢勞煩御膳房為臣妾一人準備?！?/p>

趙禎輕輕嘆了口氣，捧起她的臉，讓她直視自己的眼睛：“在朕這兒，你不必如此見外，你開心，朕才歡喜。”

柴沅被他這般直白的話語弄得臉頰發(fā)燙，眼神閃爍，慌亂地避開趙禎熾熱的目光，囁嚅道：“官家厚愛，臣妾……臣妾惶恐?！彼碾p手不自覺地揪緊了被角，指尖泛白，顯示出內心的緊張與不安。

趙禎看著她這副小心翼翼的模樣，心中滿是憐惜，正欲再開口安撫，殿外卻不合時宜地傳來張茂則急促的腳步聲和通報聲：“官家，邊關急報，西夏李元昊又有異動，前線軍報已呈至朝堂，眾臣等候官家定奪?！?/p>

趙禎的臉色瞬間變得凝重，眼神中閃過一絲凌厲與果斷，他松開柴沅，迅速起身，一邊整理著衣冠，一邊說道：“沅兒，朕必須即刻去朝堂，你且安心在這宮中，等朕回來?！?/p>

柴沅忙起身福身，說道：“官家以江山社稷為重，臣妾靜候官家凱旋?！?/p>

待趙禎的身影消失在殿外，柴沅緊繃的神經才稍稍放松。她緩緩坐回床邊，眼神有些放空。

這時，綠萼輕手輕腳地走進內室，手中捧著一套月白色蜀錦宮裝，其上用銀線繡著靈動的萱草花紋，正是宋代昭婕妤品級方能穿著的服飾規(guī)制。“昭婕妤，該梳洗了?！本G萼的聲音輕柔，打破了室內的寂靜。

柴沅微微點頭，在綠萼的攙扶下走到妝臺前坐下。綠萼熟練地拿起犀角梳，依照宋時流行的發(fā)髻樣式，輕輕梳理著柴沅如墨的長發(fā)，動作溫柔而小心。

綠萼一邊為柴沅梳頭，一邊忍不住嘟囔：“娘娘，您如今成了昭婕妤，在這宮里也算有了些地位，可不能再像從前那般不管不顧了。您瞧，那些個妃嬪，表面上和和氣氣，實則都在暗暗較著勁，就盼著能多在官家面前露臉呢?！?/p>

柴沅聽了，嘴角勾起一抹不羈的弧度，輕嗤道：“露臉？在這四方宮墻里，就算把臉都貼到官家跟前，又能怎樣？不過都是使著千篇一律的手段，無趣得很?！彼揲L的手指隨意撥弄著妝臺上的珠翠，神色滿不在乎。

綠萼滿臉愁容，“娘娘，您還是上點心吧。如今您有了品階，旁人可都盯著呢。若是您一直這般隨性，保不齊哪天就被人算計了?！?/p>

柴沅轉過身，輕輕拍了拍綠萼的肩膀，神色坦然：“被人算計又如何？我在入宮前就想好了，絕不委屈自己去討好誰。真要有人使壞，我也不是吃素的。”

綠萼心急如焚，聲音都帶上了幾分顫抖：“娘娘，您有所不知，前些日子賢妃身邊的大宮女，就因為說錯一句話，被掌嘴五十，逐出了宮。這宮里的規(guī)矩森嚴，稍有不慎，就萬劫不復?！?/p>

柴沅柳眉微挑，眼中閃過一絲不屑：“不過是殺雞儆猴罷了。我又沒做錯什么，還能怕他們不成？”說著，她走到妝臺前，拿起一只鑲著紅寶石的發(fā)釵，在發(fā)間比劃，神色悠然。

綠萼看著柴沅不為所動的樣子，索性跪了下來：“娘娘，奴婢求您了，哪怕是為了柴家，您也得在這宮里好好經營，爭得官家的寵愛，站穩(wěn)腳跟啊?！?/p>

柴沅動作一頓，臉上的笑容漸漸淡去，眼中浮現(xiàn)出一絲復雜的神色。她沉默許久，緩緩放下手中發(fā)釵，彎腰扶起綠萼：“起來吧，我知道你為我好，也知道柴家的處境。但我實在不想把日子過得那么累?！?/p>

她走到窗邊，望著窗外那片被宮墻分割的天空，語氣有些落寞：“綠萼，你說人活一世，難道就只能在這深宮里爭名逐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