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突然間很開心。”

就像是天生對于水的感知，人魚在情緒方面也有比較特別的長處，它們大概能根據(jù)空氣中的水的活躍度來分辨出那人此刻是什么樣的心情。

而在初祈與世王相處的這么久里，他從來沒有感覺到這么明顯的情緒變化。

不知道是不是情緒的渲染，他莫名的也感覺到了開心。

“想到了些有趣的東西?！?/p>

“要看看嗎？”

在初祈點頭后，世王便開始施展葉羅麗魔法。

在下一個呼吸交匯的剎那，包括寶座、床榻在內的一切東西全都消失不見，在一望無際的黑暗中，即便他們近在咫尺卻仿佛也是孤單一人。

初祈一直以為自己厭惡黑暗，那片無盡的漆黑，在他的想象中總是與孤獨相伴。然而，當真正置身于黑暗之中時，他卻感受到了一種難以言喻的安心。那是一種從心底蔓延開來的寧靜力量，仿佛黑暗如同溫柔的懷抱，將他緊緊包裹，令全身的每一個器官都隨之放松下來，所有的不安與飄零在這片黑暗里有所憑依。

可是，這是為什么呢？

他試圖尋找記憶，更久遠的，在他誕生之前。

溫暖的，和他在一起的，會抱著他喃喃自語……

帶著期盼、渴望和愛——

可隨著第一縷光悄然劃破黑暗，連記憶也像白晝將歇一般褪去，再也尋不到一絲一毫。

“這是……星星？”

他低眉看著來自于手中那微弱的光，呼吸都輕了些許。

初祈看著它上升再上升，回到了他記憶中無法觸及的天空中，它的光芒漸漸淡了下去，軀體也漸漸像水一樣溶解，可每當這水流經某處時，以它為中心開始蕩漾起波紋，再然后，由波紋及所受波動處開始蕩漾起新的光。

“這是星空？”

像是在詢問，但這只是初祈的喃喃自語。

傳承記憶里有星空的片段，但那如圖片般的放映遠不及直接接觸來的震撼。

“很美，就像……像……像你一樣。”

“我想你不會怪我的，我的文學有些匱乏想不到其他可以形容它的美了?！?/p>

“下次再用美來形容我就不一定了。”

聽上去像是在威脅，可世王說起這話的時候連眉頭都沒有皺。語調有些上揚但語氣是淡淡的，像是輕笑著打趣。

美嗎？在世王眼里卻不盡然，在他心中這甚至稱不上是漂亮。如果真正的美是僅靠仙力都可以捏造的幻想，那什么才算是現(xiàn)實呢？

“你怎么會突然想到這個??？”

初祈張開手接住了掉落下來的星屑碎片，只一個呼吸間它便化作縷縷飛灰，在他溫熱的手心中悄然消散，仿佛從未存在過一般。

“即便是用仙力創(chuàng)造的東西也不會長久嗎？”

“那是不是有一天，我們也會像它一樣變成一陣風呢。”

“你見過泯滅的仙子嗎？他們在生命的最后是什么模樣？”

這個小世界因為初祈而誕生，他理所應當成為這個世界的主宰，那不斷向外擴散的星群的自始至終只有一個中心點，那就是他。

他站在哪里，群星就追隨著他行到哪里。

明明在這個世界里最安全的是初祈，但他總還是給世王一種隨時會消失的不安感。真實與虛幻的界限，在他的生命軌跡中變得模糊不清，過去與未來如同交錯纏繞的藤蔓，而在他的記憶里，始終有一道白色的身影，如同恒星般貫穿了他迄今為止的所有生命。

他是不是……忘記了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