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歸緩緩回過神來,輕輕回握住穆修明的手。他的眼眸中泛起復雜的光芒,似是掙扎,又像是某種難以言喻的釋然。周圍仿佛有無形的低語在縈繞:
"放棄吧,就讓自己沉淪..."
那聲音若有若無,如同來自心底最深處的召喚。
穆修明突然腳步一頓,往后望去,只看看自己的弟弟也就是沈云歸
“穆妄,你聽到什么聲音了嗎”
沈云歸先是一愣,然后是輕笑
“兄長莫要太過于緊張,許是幻聽了吧,哪里有什么聲音呢。嗯……對了阿婆叫我們最近躲著一點這血雨?!?/p>
穆修明點了點頭,繼而又說
“穆妄,以后有事叫我出去就行,你在家里,陪在阿娘身邊,不要讓阿娘擔心”
兩人慢慢走著,走到了桃花樹下,清風起,帶起一片片花瓣,有的吹到了穆修明的肩上
沈云歸點了點頭,放開了手,與穆修明對望著
“兄長,最近長安不太平,萬事還是要注意一點”
沈云歸輕輕抬手,指尖溫柔地拂過穆修明的肩頭,帶落幾片沾染著春意的桃花瓣?;ò暝诳罩写蛑齼?,還未及飄落,又被一縷清風卷起。那陣風似乎帶著頑皮的心思,撩動了兩個少年的發(fā)絲,在他們之間編織出若有若無的牽絆。發(fā)梢輕觸的瞬間,仿佛連空氣都變得柔軟起來,又在轉(zhuǎn)瞬之間,悄然退開,宛如一場未說破的心事,真情中又帶著假意
穆修明沒有再多言,只是靜靜與沈云歸對視。他總是有這樣的感覺,自己的弟弟絕非常人。沈云歸的冷靜超出了他的年齡,那雙眼睛里仿佛藏著不屬于這個世界的深邃。穆修明忍不住想,是不是有誰奪走了原本屬于他弟弟的靈魂,是不是有誰侵占了他的軀殼,才讓這孩子變得如此陌生而疏離。
“你只要在家好好的,和阿娘好好的。青南宗派要收徒,我會去參加,參加修仙之路,登上天梯就不會有人看不起我們,也不會有人欺負你”
沈云歸怔忪了片刻,抬眼望向穆修明,往昔的記憶與當下的情景漸漸交織在一起,現(xiàn)實和幻境的界限變得模糊不清,仿若纏繞的絲線,再也難以分辨。
“修仙?修仙就是個屁!他只是誆人……誆人替他們送命,你……你去了就是送命”
沈云歸在不知不覺間,將眼前之人誤認作了一位故人。一時情難自控,脫口而出一句大逆不道的話語。待他回過神來,自己都被嚇了一跳。沈云歸猛然抬起頭,卻發(fā)現(xiàn)自己不知從何時起,聲音開始微微顫抖,眼眶也漸漸泛紅。此刻的他,心中滿是復雜的情緒,有驚慌、有愧疚,還有一絲難以言說的懷念。
“你確定要去?”
“我確定”
沈云歸忽然覺得,這天地間的一切真是充滿諷刺。世人皆道,神仙應當摒棄七情六欲,無情無欲才是正道。他亦曾這樣認為,可當他心臟被挖出的那一刻,那劇烈的痛楚卻是真實得無法忽視。
而如今,這份深入骨髓的疼痛,又因眼前這個人而起。沈云歸唇角微揚,勾勒出一抹苦澀的笑意。這笑里藏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有無奈、有自嘲,還有一絲連他自己都難以分辨的執(zhí)念。
“去吧……挺好的”
穆修明凝視著眼前的弟弟,喉嚨像是被什么東西堵住,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父親早逝,街坊鄰居雖表面上客客氣氣,背地里卻沒少冷嘲熱諷。作為長子,他不得不硬撐起穆家的門面,這份沉重的責任早已壓得他喘不過氣來。沈云歸陷入了沉思,原本輕柔的微風變得狂烈起來,呼嘯著掠過沈去歸的臉龐,將他心底積攢已久的不滿與憤怒吹得煙消云散。感情?呵,全都是狗屎!所謂的親情、信任,不過是一場精心編織的謊言罷了。沈云歸這個名字,如今在他心中只剩下無盡的腐朽和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