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安王府內(nèi)。
今年京都的春日來得些許慢了,三月份的早晨冷意不減,春風帶著寒氣吹來,窗外剛長出新芽的梨花樹隨著風飄搖不定。
丫鬟百煙輕輕將窗關上,以防那不講理的寒風鉆進屋子。
“今日這風吹的也忒大了?!卑贌熜÷曕洁熘D(zhuǎn)身瞅見自家郡主緩緩起身的模樣,她連忙跑到床邊,“哎,郡主您慢點,這剛退燒呢?!?/p>
殷蘅被百煙小心翼翼地扶起,她微微往后靠了靠,看著百煙那擔憂的模樣,似是安慰般開口道:“這一年十二月里我有幾天不是病懨懨的?你也不必這樣擔心?!?/p>
“郡主您別這樣……”百煙心疼的目光燒的殷蘅頭疼。
自從六年前莫名暈倒后自己的身體每況愈下,幾乎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不間斷,父親請了無數(shù)名醫(yī)無一明白她究竟得了什么病,但他們給的答案都有一個共同點——她最多只能活到十六歲。
粗略算算,她今年已經(jīng)有十四歲了吧?如果那些名醫(yī)所說不假,那她再過兩年多就要與世長辭了,怎么這么快呢,她還沒活夠呢……
微微嘆息,抬眼看窗縫間透出一絲溫暖的陽光,殷蘅便讓百煙扶著她出去走走。
走出房門,陽光傾瀉而來,與之而來的還有那今日格外寒冷的怪風,殷蘅迎著風冷不丁的抖了一下,百煙迅速回到屋里拿出一件大氅披在殷蘅身上。
“郡主,今日這天冷得很,要不改日再走走吧?!?/p>
裹緊身上的大氅,似乎想起什么,殷蘅轉(zhuǎn)頭對百煙道:“我前幾日就想去借哥哥的《修仙異志》看看,今日哥哥正好在府里,我也正好記起,就順便在去的路上走走罷?!?/p>
見她這么堅定,百煙也別無他法,只能跟著她去到殷蕪的住處。
初春的景色尚可,殷蘅院子前是一株剛種上不久的梨花樹苗,不過一月多,那枝丫上已經(jīng)長滿了嫩葉,陽光下泛著淡淡的金色。
生機盎然的梨花竟然是她這個將死之人種下的,還真是有點諷刺。
還記得六年前她暈倒后再次清醒時,床榻旁阿娘的手握著她的手不停掉眼淚,哥哥拍著阿娘的背,試圖安慰阿娘,臉上的兩道淚痕格外明顯,而父親則是站在屏風外與御醫(yī)交談,御醫(yī)的聲音隨著她的蘇醒,恰到好處的消失了。
這六年匆匆而過,但那一天的場景她歷歷在目。
一月后,阿娘流著淚告訴她的死期將至,她記得,她自己好像哭了。
于別的同齡人而言,死亡本來是縹緲的,遙遠的,可對于她來說僅僅只有兩年而已,這兩年說短不短說長也不長,可每日擔憂自己閉眼后再也睜不開眼是極其殘忍痛苦的,而這種痛苦要維持整整兩年。
她不想死,她不要當將死之人,她要如這梨花一般生機勃勃地活下去!
“這梨花明年就會開花了吧,到時候這滿園都是這花香了呢!”
一旁的百煙喚醒了發(fā)呆的殷蘅,她淡漠一笑,繼續(xù)朝著目的地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