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少俠在桂花樹下相識,桂花在空中漫舞,飄飄揚揚地落在兩位少年的肩頭。呼吸間,只剩下濃郁卻不失清香的桂香。
那是九靈第一次看見這位碧血營的戰(zhàn)士,這位血河久違的穿上沒有戰(zhàn)甲的衣袍,就這樣大大咧咧的靠著桂花樹,翹著二郎腿,仰頭飲著桂花釀。
血河見了九靈,只是微微一笑,揚了揚手里的酒,這是在邀請他一同品味。九靈沒有推脫,他大大方方的坐下,就著同一壺酒,就這樣與血河共賞這汴京城景。
車水馬龍,九衢三市,一副海晏河清,盛世太平之象。
血河與九靈暢聊江湖,相見恨晚,仿佛從一開始就是親兄弟一般,酒過三巡,已然是稱兄道弟。
血河看著汴京,悶頭喝了一口酒,對著這位剛剛相識的少俠開口道:“過了幾天,就要回碧血營了,下一次回汴京,只愿是凱旋”
九靈善蠱,平生自是以自由自在闖蕩江湖。這位他一見如故的兄弟,他自然是不愿看見戰(zhàn)死沙場的。
“我走遍大宋,雁門關到是沒去過,血河兄,在下倒是會些醫(yī)術與毒蠱,這一路必定是危險重重,若血河兄不介意,可否帶我一同前去?”九靈半瞇著眼睛,笑臉盈盈,他撐著腦袋,一副毫無正形的樣子,說出的話似乎也是隨口一言。
但血河這樣的熱血男兒怎么會不當真,他大笑幾聲,心里只覺這九靈真是一仗義兄弟,這大宋河山,多一人守護便多一年安穩(wěn)。他沒有拒絕。
就這樣,九靈跟隨血河,來到了這宋遼邊境。
九靈知道這邊境遭遇并不好,卻也沒想到這般叫人難熬。冷風混著沙塵,吹在臉上就是刀刮般的疼痛。加上伙食寡淡,幾天,九靈就肉眼可見的清瘦許多。
碧血營對他這個客人很是熱情,他們都認為他是朝廷派來支援他們邊境的,哪怕沒有帶來軍餉與糧草,他們也甘之若飴,心滿意足。
好像這樣就能自欺欺人,朝廷對邊境的戰(zhàn)士依舊重視。
血河也并沒有捅破這層紙,任由將士們自我催眠。他們一同擊退了一波又一波的遼人,在這日日夜夜的戰(zhàn)斗中,血河也漸漸放心將后背交付給九靈。
他們在漫天黃沙中前行,不懼狂風暴雨,不畏敵人強弱,就這樣打了一場又一場勝仗。
碧血營很久沒有這么痛快了,他們難得舉行了晚宴,哪怕只有冷食相伴,也抵擋不了他們空前高漲的情緒。
在軍營里的宴會是很熱鬧的,戰(zhàn)士們相互比拼,歌唱鄉(xiāng)音,暢快大笑,比在怪人居多的藥王谷更顯得不一樣了。
九靈失笑的看著血河騎馬耍槍,他只覺得在這地方待久了,自己也要染上這笨蛋的憨傻味了。
九靈自是認為自己有一顆自由自在的心,就像水中浮萍,飄到哪就是哪,他居無定所,心中只有藥王谷一個家。他無拘無束,卻在這樣熱鬧的環(huán)境里感受到了戰(zhàn)友情懷。
他看著與鐵衣切磋憨笑的血河,不由得微笑嘆氣。傍晚的夕陽是溫暖的,邊塞的月亮升得早,日月同輝,橙色的陽光就這樣映照到了血河的臉上。這般耀眼,讓人無法從中移開。
血河喝醉了,九靈只能攙扶他回到房間。迷離著眼睛,就這樣定定的看著九靈,九靈被他盯得有些好笑,挑著眼角就這樣挑逗他:“怎么?這般看著我,迷上我了?”
血河楞楞的,就這樣鬼使神差的點點頭,這一點,都叫兩人有些尷尬。但是酒精上腦,血河哪管這般尷尬場面,掙脫了九靈的手,就給九靈一個大大的熊抱。
九靈被他這樣的操作驚了一驚,拍拍他寬闊的肩膀,叫他放開他。血河也聽他的話,松開他,然后捧起九靈的臉,就這樣吻了上去。
九靈比血河低矮了一頭,力氣也沒有這人整天舞刀弄槍的大,完全掙脫不出來。
罷了。九靈閉上眼睛,許是喝了點酒,自己也并不清醒,就這樣隨了血河的意。
一夜承歡的后果就是血河落荒而逃。
九靈到是沒什么羞恥感,但在血河躲了兩天不敢見他之后,也是有點忍無可忍,當場就在用完飯之后將他堵在了一間無人居住的房間。
“我,我,我會負責的!”血河支支吾吾的紅著臉說出這番話,聽得九靈心中一陣好笑,也生出挑逗他的趣味,問他如何負責?
血河答不出,只是支支吾吾的紅著臉,低著頭,可憐巴巴的看著他:“放心,我會想辦法的!”
沒等血河回答,邊關急報,雁門關被遼人攻上來了。
硝煙四起,殘檐斷壁,以及最后站在遼人面前廝殺的血河,混著漫天黃沙,成為血河給九靈最后印象。
“即為血河,死戰(zhàn)不退!”
九靈第一次這般直觀的感受到了這句話的重量。他還沒等到血河,就先等來了他的尸首。
他想,他真是個熱血笨蛋。明明可以丟下這樣腐敗的朝廷不管,以他的身手,完全可以像他一般逍遙于世,何苦戰(zhàn)于沙場落下個戰(zhàn)死的結局。
可能,這也是他最想要的結局吧。
九靈回到了汴京,他來到了當年于他相遇的那顆桂花樹下,看著這繁花似錦的太平盛世,他仰頭喝了一口桂花釀。
景是舊景,可卻斯人已逝。
他深深地呼氣,吸氣。呼吸間,恍惚還能聞到淡淡桂花香,可回首望去,那桂花卻已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