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燕不進(jìn)門,不單是因?yàn)樯泶┲丶?,不方便進(jìn)去,也因?yàn)檫@個“叛亂賊首”太胡攪蠻纏。
陳楚良一出門就看到了一臉生無可戀的陳燕惡狠狠地瞪著開普,眼中冒火。陳楚良怕他把人就地處斬,一把拽過他丟在一邊。陳燕后期反應(yīng)過來,遲鈍的向陳楚良鞠了一躬。陳楚良沖著他揮揮手,示意他向后一步。隨即湊近了開普的臉。
“開普?”陳楚良試探的問,那人跪在地上,滿臉都是傲慢,戲謔的盯著陳楚良。
“年紀(jì)輕輕,就被米迦勒綁出來當(dāng)死士,真是…哎…真是可惜?!标惓嫉脑捰悬c(diǎn)扎心,徑直刺中開普的心。方才傲慢無禮的東籬人化為泡影。
陳楚良直起身,笑得異常開朗,張口閉口全是對開普的諷刺,句句都在戳開普的心。
“你們東籬,之前不是很強(qiáng)大嗎?不是妄想奪下驍齊嗎?怎么,現(xiàn)在怎么淪為這般模樣?哈哈哈,怕了嗎?開普,你太天真了,你真的以為米迦勒會派人來救你?他自己都怕的要死,回來救你?笑話啊,而且是世界上最可笑的笑話。”
陳楚良這般可怕的模樣,很少暴露在除了叛賊之外的任何一個人的面前,顧幽野現(xiàn)在他后面,目光中混雜著多種因素。
他是真的搞不懂,陳楚良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
剛開始救他的時候分明是那么英勇威武,那么溫和可親,跟現(xiàn)在瘋狂,冷漠的他簡直完全是兩個人啊。
顧幽野晃晃腦袋,試圖把這件事從腦子里甩出去,難,太難了。
開普搞定了,陳楚良命人把神情恍惚的開普關(guān)到了江北的監(jiān)牢里。
把一切收拾好,他終于有時間看一看顧幽野,表情不對。陳楚良有些疑惑,又有些擔(dān)心,拍了拍顧幽野的肩膀,輕聲問:“怎么了?水土不服?”
顧幽野最終還是沒有說出來,他想,先忍著吧,不能忘恩負(fù)義。
陳楚良不禁又想,是不是剛才嚇到他了?他肯定沒見過這樣的我啊,但是,又不是小孩子了,怕這個?
于是,他把這個想法給打發(fā)了,陳楚良認(rèn)為,這不合常理。嗯,對,常平肯定不是被我嚇到了。
唉,自我安慰也不用這么…額…牽強(qiáng)吧。
“長安。”顧幽野有點(diǎn)能理解了,因?yàn)椤膊恢罏槭裁?,反正他非常溫柔的喊了一聲陳楚良,陳楚良聽到了一種他從來都沒有的聲音,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他有些狐疑地轉(zhuǎn)頭看向顧幽野,眼神里都是不解。
顧幽野有些尷尬,但是他如果不說話,這氣氛肯定會更糟糕,于是,他開口了。
“江北有什么好玩的的嗎?”顧幽野一個問題又把陳楚良砸暈了,好玩的?江北能有什么好玩的?這突然的一個問題,就挺突兀的,一時間,氣氛更加尷尬了。
“江北沒有好玩的,但是江北有好吃的沙子?!?/p>
…什么嘛,這話還不如不說。
顧幽野不說話了,是啊,江北能有什么好玩的,不過是漫天黃沙啊,凄涼啊。
陳楚良在這駐守了10年,那還有多煎熬啊,有多難啊,誰知道他吃了多少沙子,受過多少傷,可到頭來,陳云卻只是因?yàn)殛惓颊埫剡吔土P了他三月禁閉,而因?yàn)檫@場鬧劇,驍齊北邊差點(diǎn)就灰飛煙滅,真是…可笑啊。
不過,他好像不怎么在乎啊,怎么一副與世無爭的樣子?顧幽野暗暗地想。
陳楚良也在想,江北這么苦,他真的不怕嗎?
要說苦,還是苦了陳楚良身邊的這些兵,死的死,傷的傷,在戰(zhàn)場上打了十幾年的滾,說不苦是假的,說不想家也是假的,可那又能怎樣?不守好國,又怎能護(hù)好家?
“長安,我想出去走走?!鳖櫽囊耙谎垲┑搅送饷娴牧髅?,衣衫襤褸,骨瘦如柴。雖說京都內(nèi)朝政腐敗,各類達(dá)官顯貴只顧自己,而不顧百姓,但盡管如此,京都也不可能出現(xiàn)如此可憐之人,就連乞丐都沒有這樣敗落。
陳楚良有些疑惑,問道:“出去做甚?江北真的不好玩?!彼f的都是真心話,江北除了流民和沙子,就真的沒有別的什么了。
顧幽野若有所思地看著陳楚良,他的眼神里有一種少年人不該有的成熟,把陳楚良看得一愣一愣的。
隨后他笑笑,又坐了回來,“說著玩的?!?/p>
陳楚良更疑惑了,他總覺得自己撿回來的這個孩子,有點(diǎn)太奇怪了,可是轉(zhuǎn)念一想,這孩子經(jīng)歷了父母的死亡,家族被滅門,無止境的戰(zhàn)爭,這么亂糟糟的一切,想必精神上肯定受到了損傷,于是陳楚良便放心了。
“常平啊,你別老是嚇我行不行?這荒山野嶺的,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你要是出去,要是走丟了,就真的很難找到了,跟好了我就行?!?/p>
顧幽野點(diǎn)點(diǎn)頭,眼神有些渙散,卻什么都不說,陳楚良也不方便再追問,兩個人就這樣尷尬地坐著,一直到亥時三刻,沈故安魯莽地闖了進(jìn)來,尷尬暫時緩解。
陳楚良困倦地揉了揉眼睛,問道:“怎么了?東籬那邊有動靜了?”他深知,如果不是這件事,嗯…他想應(yīng)該不會有別的事情了。
“將軍,皇上傳旨!”于毅承有點(diǎn)慌,倒不至于那么慌。陳楚良突然清醒了,三步并作兩步?jīng)_向營帳之外,臨走前還不忘告訴顧幽野早點(diǎn)睡。
這都是什么事啊,我才來一天,東籬才剛剛老實(shí)點(diǎn),他娘的從哪聽的我來江北了。陳楚良外衣也顧不上穿,急匆匆地去迎接傳令使。
山口處的萬重山下的一個身影,讓陳楚良渾身一顫。
他親自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