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夢中響起了人們的驚呼聲,列車與軌道摩擦發(fā)出了刺耳的聲音來,我被猛然驚醒。
睜開眼睛卻什么也看不見,只有一抹青光在衣服下亮起,黑暗中,我瞇眼瞧見桌對面的似乎有團影,嚇了一跳,隨即反應過來,那是歲安。
“歲安?”他似乎在發(fā)抖,我伸過胳膊安撫的拍了拍他的肩。
“師父?!彼穆曇粲行┐蝾?,可能被嚇著了。
我穩(wěn)定下心情,問他:“怎么回事?到站了嗎?”
“也許吧,不知道怎么回事,前幾節(jié)車廂里的人都開始向后邊跑,車也停了?!鄙倌暌膊磺宄捎诤ε?,他只是緊緊地攥著我的手,手心都冒出了些許汗。黑暗中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啪?!避噹锏膽睙袅亮似饋恚⑷醯牡{色燈光勉強照亮了車廂。
過道上很混亂,人們都在爭相恐后地往車尾跑,我皺皺眉,拉著歲安一塊跑了起來,人已經(jīng)跑得差不多了,所以我們并不感到擁擠。
“師父!”歲安在身后叫了一聲,我沒有聽清,剛跑過兩節(jié)車廂,在我們原來的那節(jié)車廂的前一節(jié)車廂,整節(jié)車廂瞬間被擠壓變形,成了扁扁的一塊大鐵板!接著,它被拖進了黑暗中。
腳下的車廂在抖動,我?guī)е@個孩子拼命地跑,隔著三節(jié)車廂,前面似乎停住了。
“停這兒干什么?!快往前走??!”
“能走早走了!瞎叫喚什么?”人群的叫罵聲依稀能聽見。
“轟?。 比藗兯哪枪?jié)車廂傾刻間被壓扁了,血濺出老遠,落在我面前的地上,我趕忙止住了腳步。
歲安來不及反應,一頭撞在了我的身上,我趕緊抓住了一旁的座椅,勉強穩(wěn)住腳步。
“師父,怎么辦?要不我們跳窗吧?!”少年著急的快要哭了。
這法子可以啊,我抽出長劍敲碎了身旁的玻璃窗,自己翻了出去。
我轉(zhuǎn)過頭,接住了歲安。
“師父,我們現(xiàn)在怎么辦?”我拉著歲安在黑暗中行走,少年在身后小聲的向我發(fā)問。
“逃出去。”
我們沒走出多遠,身后那節(jié)我們剛剛逃出來的車廂也變形了。
周圍一直有著稀稀疏疏的聲音,血腥味彌漫在空中,久久不散。
列車似乎已經(jīng)到站了,在劍身上火焰的光照下,我看到了站臺上的柱子。
進了大廳,依舊是一片黑暗。
一陣刺耳的喇叭聲從頭上響起,接著被拍了拍,又是一聲噪音,聽的人心里煩躁,那個人咳了兩聲,開始說話了。
“好了,女士們安的先生們!哦,抱歉,沒有女士。”
那聲音嬉笑著,語調(diào)輕快,但在這無盡的黑暗中卻顯得尤為怪異。
這人……在哪兒?廣播室嗎?我剛想叫歲安和我一塊去廣播室。
卻發(fā)現(xiàn)……我的身旁,沒有人!
我不禁打了一個寒顫。
兩束聚光燈打在了面前的一個平臺上,聚光燈下,是個戴著魔術帽的男人。
男人脫下帽子,朝著臺下唯一的觀眾優(yōu)雅地鞠躬,隨后起身:“表演開始!第一個節(jié)目是一一大變活人?!?/p>
男人從袖口掏出一卷畫,抖落開,很長,大概兩米。
他向我展示著畫的這一面,是空白的;再轉(zhuǎn)過去,這面也是空白的;當他第三次轉(zhuǎn)過畫的時候,我不由得驚了一下,這次畫是有了,不過,畫里的人,是歲安!
“歲安!”我激動的就要上前去,不知道哪冒出來個凳子在我身后,幾雙無形的手把我摁回在了凳子上,讓我無法動彈,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這場表演。
我不動聲色地把武器收了回去。
男人拿了一張布蓋在畫上,當他移開布后,歲安站在了臺上,真的是歲安!
他的手被綁在了身后,嘴上也被貼了一塊膠布,他眼里滿是驚恐,似乎還有些淚花,這是我頭一次看見他這樣。
男人拿著布的手一抖,掀起一陣風,眼前的孩子像灰塵一樣被吹散了。
“第二個節(jié)目,生死逃脫!我需要一名幸運觀眾?!痹捯魟偮洌忠皇酃鉄舸蛟诹宋业纳砩?。
“幸運觀眾!大家歡迎!”臺上的男人自顧自地拍著手,大聲的笑著。
我能動了,我剛站起來,周邊卻響起了若有若無的鼓掌聲。
我嚇了一跳,驚慌失措的掃向周圍,我萬萬沒想到周邊真的有人。
不可能,是鬼。
我想要再仔細瞧瞧,身體卻是不受控制地走上了平臺。
平臺上早已準備好了一座巨大的透明水缸,里面裝滿了水,旁邊還有一架梯子,水缸上頭還吊著一塊厚厚的鐵板。男人走過來,朝我欠了欠身子。
他把頭上的帽子摘下來,戴在了我的頭上,接著從袖口抽出一把銀劍,塞進了我的手里,他自己則是爬上了梯子。
“如果三十秒后我還沒有出來,請你把手里的劍插向頭上的帽子?!辈坏任一貞?,男人直接跳了下去。
水缸上方的鐵板緊接著掉了下來,牢牢蓋在了水缸上方,并沒有留出氣孔。
男人在水里并不著急,還朝我做了一個鬼臉,一條厚重的鎖鏈出現(xiàn)在他的手腕和腳上,這!他……什么時候?
這個人太詭異了,我得離開這,但奈何手腳不聽使喚。
三十秒的時間很快就到了,男人敲響了玻璃缸,示意我照他之前說的那樣辦,我無法控制自己,拿著手的劍刺向了頭上的帽子。
下一刻,我出現(xiàn)在了缸里!
手腕和腳上傳來負重感,我和男人互換位置了!我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看著他,下意識的張嘴,瞬間便有水灌進了嘴里,我被嗆到了。
男人摘下帽子,朝我揮了揮。
水有些涼,就像那個飄滿器官的池子,我似乎又回到了那個令人戰(zhàn)栗的地方,我的大腦空白了一瞬,但隨即很快回過了神。
我把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手上和腳上的鎖鏈,我不停的晃動著,希望能抖落他們。
男人站在玻璃缸外,笑著觀看了好一會兒。似乎是看膩了,他打了個響指。
“嘭!”水缸突然炸開,我被水沖到了男人腳邊,我咳嗽了好一會兒才勉強緩回來,身上的鐵鏈已經(jīng)碎成了好幾截。
“可憐的人,你遇到麻煩了嗎?”面前的人好心地向我伸出手,我腦子還是嗡嗡的,朝他伸出手去,那人卻把手收了回去,我舉起的手落了空。
“那么,第三個節(jié)目,死亡選擇,開始!”
大廳里忽地亮起了燈,我眨巴了幾下眼睛,適應了這突如其來的光亮。
我所處的平臺對面幾米開外,是又一座平臺,左邊站著一群人,而右側(cè)只有孤零零的一個人。
歲安!我注意到他的脖子上套了一根繩,腳下的木板貌似也是活動的。
我扭過頭再去看另一群人,果然也是這樣,他們每個人的脖子上都套了一根麻繩,腳下是一塊隨時會向下張開的木板。
我從地上爬了起來。
“我親愛的觀眾,猜猜看,我手里的按鈕是管哪邊的呢?猜對了,那一方活,猜錯了……你們都要死,所有人?!蹦腥顺一瘟嘶问稚系陌粹o。
這……我不知如何是好。
“哈哈,一道可笑的選擇題?!敝車懫鹨坏狼宕囔`動的女聲,有點耳熟。
我扭頭看向聲音的來源,一柄花槍朝這邊擲來,男人輕笑一聲,側(cè)頭躲了過去。一個姑娘從高處跳下,一個空翻穩(wěn)穩(wěn)落在地上。
身上被控制的感覺突然消失了,我笑了,揮劍朝男人橫掃過去,他連翻兩個跟頭,跳下了臺面。
“現(xiàn)在我成了觀眾呢?!蹦腥藛蜗ス蛟诘厣?,仰頭望著臺上的姑娘。
“哇,那我豈不是成了魔術師!”姑娘在我身邊興奮地笑著,用手掩住了嘴。
“那么,猜猜看?你會什么時候死?”身旁的姑娘伸手拔出花槍,緊緊握在手里,身體微傾,隨時都要沖出去。
“梁憶安,別沖動!”我急忙拽住她的胳膊,出聲制止了她。
“干嘛?”梁憶安不解的看著我。
男人站起,摘下頭上的帽子,摔在地上,霎時間,一股黑煙冒出。
兩個龐大的身影從黑煙中顯現(xiàn),奇異的姿態(tài)令人心里發(fā)怵,一個長得像一坨液體般的家伙,渾身烏黑,身上到處長滿的秘密麻麻的眼睛和爪子,那眼睛向外突出,還滲出些許綠色的液體,一個則是雪白色的毛茸茸大球,這個看著倒還順眼。
男人跳上對面的高臺,朝我們笑,“一個小時后,我將獻給大家一份特別的禮物。”
說完,男人跺了下腳,似乎是踩了什么機關,頓時身后所有人腳下的木板都掉了下去,人們驚慌的張大了嘴,開始不斷掙扎著。
“如果他們生命力足夠頑強,我想堅持個十分鐘應該沒問題吧?哈哈哈哈?!贝髲d的燈閃了一下,男人消失了。
“憶安?”
“沒問題!”
我一個箭步飛快的躍下了平臺,多眼的黑家伙已經(jīng)閃到了我的身后。
“刺啦!”毫不意外,一聲脆響在身后響起,聽起來像是插紙箱的聲音。
“我比你更快哦?!绷簯洶部炷枪硪徊綋踉诹宋业纳砗螅尨檀┝怂乜谏献畲蟮囊恢谎劬?,綠水濺落在地上。
我拼了命的往平臺上跑,近了,就快要到了!
“嗖~砰?。 倍呿懫痫L的呼嘯聲,我向旁邊閃了一步,一個巨大的白色殘影沖了過去,撞在了平臺的支撐柱上,平臺瞬間坍塌。
白色的球鉆出來,絨毛中裂開一道縫,不斷的張大,無數(shù)條鮮紅的長舌頭伸了出來,四處舞動著,我嚇得后退了兩步,拿劍的手有些哆嗦。
悠揚的音樂聲在大廳內(nèi)響起,無數(shù)條正向我伸來的舌頭瞬間停住,然后調(diào)轉(zhuǎn)方向,朝那個多眼的家伙沖了過去。
危機暫時解除,我爬上平臺上的鋼架,瞄好角度,把長劍一甩,金燦的火焰在空中甩出一道長長的火龍,嚯!帥氣!
繩子很快就被燒斷了,人們一個個跟下餃子似的往下掉,有幾個已經(jīng)不動了。
呃,不能沒了吧?
我順著鋼架滑下地面,找到那幾個不動的人,挨個試了鼻息,還好還好,都活著嘞。
我站起來去找歲安,一個球突然擦著耳朵飛了過去。
“嘭?!币粋€剛站起來的人,被砸中了頭,又栽下去了。
“??!眼睛!!”人群驚慌起來,四散逃開,轉(zhuǎn)瞬就都不見了,聽到他們的叫喊聲,我才叫看清,那個和皮球一般大的東西是眼球。
我倒吸一口涼氣,身后想起了細微的咯噠咯噠的聲音,我警惕的扭過頭,是梁憶安,她正從破碎的平臺邊上小心的朝這邊挪動。
“嘻,本來想玩玩的,但是它好像不太樂意。”她朝我露出一個人畜無害的笑,我仰頭撇了一眼,那邊兩只鬼間的決斗似乎結束了,只留下滿地狼藉。
“下次注意點,你嚇著人了。”我嘆口氣,接住她伸出來的手,把人拉了過來。
“謝嘍?!惫媚锩业念^,跑去撿眼球了。
“不要摸我的頭?!蔽移财沧?,扭過頭接著去找歲安,少年已經(jīng)昏迷了,我費力的把它背在了身上。
抬頭碰上一個和梁憶安一模一樣的姑娘,一頭灰藍色短發(fā)披在肩上,腰間別著支豎笛,她眉眼彎彎,笑容溫婉柔和,朝我點頭:“顧小先生好啊?!蔽乙颤c點頭。
“好久不見,梁憶柳?!?/p>
“還剩十分鐘哦?!?/p>
“什么東西?”我有點疑惑地看向梁憶安。
“如果我們結束聊天呢,或許兩分鐘后我們還活著?!绷簯洶沧诖芭_上,花槍搭在肩上,上面還插著顆眼球。
“喂,不是走那邊,門鎖了?!币娢乙唛T,她叫了一聲,朝窗戶那邊擺頭:“走窗戶。”
我們離開大廳不多久,大廳突然傳出爆響,一朵巨大的彩色蘑菇云赫然沖上天空,爆炸產(chǎn)生的余浪威力很大,我們被沖倒在地上。
歲安的腳砸在了我的右腳踝上,我哼了一聲。
“顧樂,你受傷了?”梁憶安一把推開我身上的人,把我拉起,坐在地上。
“沒什么?!?/p>
“顧小先生應該問題不大?!绷簯浟呱锨皝聿榭戳宋业膫麆?,隨后和梁憶安一塊把我拉了起來。
“等一下,帶上那個孩子?!?/p>
梁憶安很是詫異。
“顧樂,你把腦子摔出去了?救出來得了,你還想帶他回去?”
“憶安?!?/p>
“阿姐~這可是外人!”
“顧小先生有他的道理,走吧?!绷簯浟称鹆藲q安,走在我的后面。
“還有,憶安,把個東西丟掉?!?/p>
“不嘛,阿姐~”
“梁憶安?!?/p>
“嗖~”梁憶安立馬把花槍上的那顆大眼球摘了下來,一腳踢飛出去好遠。
“丟掉啦,阿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