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寒劍派,沉浸在一種詭異得令人心頭發(fā)毛的寂靜里。南雪河緊貼著劍冢外墻的陰影挪動,冰晶化的右手死死攥著那枚封印月無咎的冰果,指節(jié)因用力而微微發(fā)白。“滴答”,一滴冷汗從額頭滑落,在地面碎成細小的冰屑。靈樞系統(tǒng)投射在視網(wǎng)膜上的地圖閃爍著微弱的藍光,最近的一塊量天尺碎片就藏在三十步外的密室中,那距離仿佛是一根繃緊的弦,隨時都會斷裂。
“誰在那里?”
沙啞的聲音像鈍刀刮過鐵器,從轉(zhuǎn)角突兀地炸開。南雪河猛地屏住呼吸,胸腔里的空氣仿佛瞬間凍結(jié)。他的視線穿過陰影,看見三長老的尸首被粗大的鐵鏈懸掛在廊柱上——等等,那根本不是尸體!被吊著的是個活人!老者渾濁的眼球艱難地轉(zhuǎn)動著,干裂的嘴唇翕動著,吐出斷斷續(xù)續(xù)的聲音:“快走……掌門……有兩個……”
話音未落,一道黑芒驟然掠過,利刃劃破空氣的尖嘯聲刺得耳膜生疼。南雪河的眼瞳驟縮,他親眼看著老者的頭顱滾落到自己的腳邊,鮮血噴涌而出,濺在他的靴子上。而持劍者竟然是——另一個自己!那個在楸神祭典上出現(xiàn)過的贗品靈子,此刻穿著與他完全相同的服飾,胸口偽造的胎記甚至細致到讓人難以分辨真?zhèn)巍?/p>
“終于見面了,本體?!奔倌涎┖油犷^露出一個詭異的微笑,劍尖輕巧地挑起地上滾落的頭顱,“你知道嗎?這些老東西的血,嘗起來像發(fā)霉的楸樹皮?!彼恼Z氣輕佻得像是談?wù)撎鞖?,嘴角的弧度卻讓人不寒而栗。
兩道身影在劍冢迷宮般的回廊中追逐。真身的每一步都在地面留下淺淡的冰晶足跡,寒氣氤氳在空氣中,發(fā)出輕微的“嘶嘶”聲。而贗品的黑袍下則不斷滲出粘稠的血珠,“嗒、嗒”,每一滴都砸在地上,濺起腥臭的氣味。轉(zhuǎn)過第三個拐角時,南雪河猛然剎住腳步——前方密室門前,七八具寒劍派弟子的尸體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他們的傷口呈現(xiàn)出樹枝貫穿的痕跡,血液凝結(jié)成暗紅色的紋路,像某種猙獰的符咒。
“驚訝嗎?”贗品的聲音從背后傳來,帶著一絲戲謔,“這些蠢貨到死都以為,是他們的‘靈子大人’在清理門戶呢?!?/p>
南雪河轉(zhuǎn)身的剎那,掌心的冰果突然發(fā)燙,灼熱感幾乎要燙穿皮膚。他福至心靈般地側(cè)身,堪堪避過從地底突刺而出的血色樹根?!班侧病眱陕暭怃J的破風(fēng)聲擦過耳畔,那些樹根的尖端竟然長著微型人臉,五官模糊卻依稀可辨,扭曲的表情像是在無聲尖叫。
“月無咎沒告訴你吧?”贗品伸出手指,輕輕撫摸著從袖口蜿蜒而出的血藤,藤蔓表面覆蓋著細密的紋路,仿佛古老的篆刻文字,“他當(dāng)年分離的不只是劍魄,還有……”
話音未落,密室的石門轟然炸裂,碎石四濺,灰塵彌漫。一柄纏繞著濃稠黑霧的長劍破空而來,精準地貫穿贗品的胸口——持劍者竟是完全樹化的月無咎!然而這個“月無咎”的眼中跳動著血色火焰,斷指處生長著暗紅荊棘,每一根枝條都像是在蠕動,散發(fā)出令人作嘔的腐臭。
冰果在南雪河掌心劇烈震顫,發(fā)出細微的嗡鳴。就在假月無咎舉起黑劍劈下的瞬間,真正的月無咎虛影從冰果中躍出,兩把冰劍碰撞的瞬間,刺目的寒光席卷四周,整個劍冢的地面開始龜裂,塵土飛揚間,仿佛大地在呻吟。
無數(shù)記憶碎片從裂縫中噴涌而出:
三百年前,月無咎在封印劫運時,故意將惡念分離成暗影;
東方玄找到這縷暗影,用楸樹血淚將其培育成贗品;
而最駭人的是,所有寒劍派弟子的體內(nèi),都被種下了微型樹種。
“現(xiàn)在明白了嗎?”贗品胸口的傷口中伸出無數(shù)細密的根須,像蛇一般游走,聲音低沉而冰冷,“我們才是完整的……”
南雪河毫不猶豫地將冰果按向心口,系統(tǒng)界面忽然爆發(fā)出刺目的金光:
【檢測到雙生靈魄】
【是否進行融合?】
密室中傳來量天尺碎片的嗡鳴,三塊碎片同時浮空,在虛空中組成殘缺的尺影。而地下更深處的黑暗中,某種龐然大物正在蘇醒,沉重的呼吸聲透過地面隱隱傳來,像是暴風(fēng)雨來臨前的悶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