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畫正要起身，對面的座位忽然多了個人影。

那老頭穿著件白色長衫，白發(fā)隨意挽著，手里還搖著把折扇。

明明看著尋常，卻自帶一股說不出的氣度，仿佛往那兒一坐，周遭的喧囂都成了背景。

“小丫頭別走呀?！?/p>

老頭笑瞇瞇地給自己倒了杯茶，動作自然得像是在自家院子里。

沐畫目光微凝，指尖在桌沿輕輕一頓。

“若我所猜不錯，閣下便是稷下學(xué)宮的李先生，李長生？”

“喲，好眼力?！?/p>

李長生挑眉笑了，眉眼間盡是風(fēng)流，“看來老夫這張臉，還算有點(diǎn)辨識度?！?/p>

他放下茶杯，眼神落在沐畫身上，帶著幾分探究。

“小丫頭有興趣拜我為師嗎？這般好的天賦，老夫可是見獵心喜啊?！?/p>

“不拜?！?/p>

沐畫想也沒想，干脆利落。

李長生愣了一下，顯然沒料到會被這么干脆地拒絕。

他摸了摸下巴，指了指樓下烏泱泱的人群。

“我可是天下第一，多少人擠破頭想拜我為師，你就不心動？錯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p>

沐畫搖頭，目光掃過樓下剛報(bào)完名的蘇昌河二人，淡淡道。

“我自己的本事，夠用了。

李先生若缺徒弟，我看那兩個就不錯，根骨資質(zhì)都屬上乘。”

李長生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恰好對上蘇昌河投來的好奇目光，又瞥見蘇暮雨那雙眼藏著鋒芒的眸子，若有所思地點(diǎn)點(diǎn)頭。

“那倆小子是不錯，可你更好啊?！?/p>

他耐著性子又勸了幾句，從武學(xué)秘籍說到奇門遁甲。

甚至搬出了圣上都要敬他三分的話，可沐畫就像塊捂不熱的石頭，油鹽不進(jìn)。

“罷了罷了?！?/p>

李長生嘆了口氣，像是放棄了，又像是在賭氣。

“你不肯拜師，那老夫只好退而求其次了?！?/p>

他手腕輕揮，一股無形的氣勁卷出窗外。

樓下的蘇昌河正跟蘇暮雨說著什么，忽然腳下一空。

整個人不受控制地往茶樓飛來，蘇暮雨反應(yīng)極快，想拔劍卻被另一股氣勁按住，眨眼間兩人就被拽進(jìn)了雅間。

“什么人！”

蘇暮雨厲聲喝道，周身氣息瞬間繃緊，手已按在腰間的傘柄上。

那是他藏兵器的地方。

蘇昌河看清屋里的人，先是一愣，隨即臉上的警惕瞬間換成了燦爛的笑。

“沐姑娘！好巧啊，你也在這兒……”

說著就想往沐畫身邊湊。

“站住?！?/p>

沐畫眉頭一蹙，揮手間一道氣墻擋住了他，語氣冷淡。

“安分點(diǎn)?！?/p>

蘇昌河討了個沒趣，只好訕訕地站在原地，心里卻嘀咕。

這沐姑娘，還是這么不近人情。

李長生卻沒理會他們，他剛才捕捉到沐畫揮袖時(shí)泄露的那絲氣息，看似平淡，實(shí)則凝練得驚人，遠(yuǎn)超他的預(yù)料。

他嘆了口氣，徹底死了收徒的心思。

“唉，可惜可惜，原來小丫頭竟是深藏不露，看來我這天下第一的名頭，用不了多久就得讓賢了?！?/p>

他轉(zhuǎn)頭看向蘇昌河和蘇暮雨，收起玩笑的神色，正色道。

“你二人，可愿拜我為師？”

蘇昌河和蘇暮雨對視一眼，眼里都閃過震驚。

天下第一要收他們?yōu)橥剑?/p>

這可是比脫離暗河更難得的機(jī)會。

兩人幾乎沒有猶豫，齊齊躬身拜下。

“弟子蘇昌河（蘇暮雨），見過師父！”

“等等……等等！”

李長生突然抬手，臉上的笑容僵住了，像是聽到了什么不可思議的事，“你們說你們叫啥？”

蘇昌河以為自己聽錯了，又重復(fù)了一遍。

“弟子蘇昌河啊?！?/p>

蘇暮雨也跟著點(diǎn)頭。

“蘇暮雨?！?/p>

李長生手里的破扇“啪嗒”一聲掉在地上，他瞪大了眼睛，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嘴里喃喃道。

“蘇……蘇昌河？蘇暮雨？暗河蘇家的那兩個小子？”

他這才想起，暗河蘇家確實(shí)有兩個天賦異稟的后輩，一個跳脫不羈，一個冷冽沉穩(wěn)，只是常年在暗河里執(zhí)行任務(wù)。

鮮少在江湖上露面，沒想到竟會以這種方式撞進(jìn)他眼里。

李長生扶著額頭，忽然覺得自己剛才那股賭氣的勁兒，有點(diǎn)草率了。

收兩個暗河殺手當(dāng)徒弟，這事兒要是傳出去，江湖上怕是又要掀起軒然大波了。

他看向一臉坦然的沐畫，忽然覺得這小丫頭是故意的。

沐畫迎上他的目光，端起茶杯，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

她可沒說那兩人是什么身份，是老先生自己要收的。

雅間里一時(shí)陷入沉默，只有窗外傳來的喝彩聲隱約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