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fēng)拂過,檐角的銅鐸鈴輕輕搖曳,發(fā)出空靈悠遠(yuǎn)的聲響,仿佛能滌蕩人心。
院中央擺著一張?zhí)茨静枳?,茶壺正咕嘟咕嘟冒著熱氣,茶香裊裊,顯然早已煮好。一旁的青瓷碟里,整齊碼放著幾塊晶瑩剔透的馬蹄糕,正是阮惜文最愛的甜點。
她眉梢微挑,看向宇文長安,他卻只是含笑不語,仿佛這一切不過是巧合。
“餓了吧?”他溫聲問道,隨即又吩咐侍從去準(zhǔn)備些飯菜。
葡萄藤架爬滿木廊,茂密的綠葉在方桌上投下一片斑駁的陰涼。桌旁還擺著一尊冰鑒,里頭盛著晶瑩的冰塊,絲絲涼氣沁出,驅(qū)散夏日的燥熱。
阮惜文忍不住輕笑:“山頂?shù)娘L(fēng)已經(jīng)夠涼快了,宇文公子倒是會享受?!?
宇文長安不以為意,替她拉開竹椅,道:“阮小姐難得賞光,自然要準(zhǔn)備周全。”
阮惜文落座,捏起一塊馬蹄糕淺嘗一口,甜而不膩,軟糯適中,確實合她口味。她順手又拈了一塊遞給身后的蘇喜,小丫鬟受寵若驚,連忙接過。
宇文長安看著她們主仆二人自然的互動,忽然笑出了聲。
阮惜文抬眸瞪他:“笑什么?”
他單手支頤,眼底笑意盈盈,毫不掩飾道:“看見心悅之人,開心一下不過分吧?”
阮惜文一口茶差點嗆住,耳尖瞬間染上薄紅。蘇喜見狀,抿嘴偷笑,識趣地福了福身退到遠(yuǎn)處,將空間留給二人。
葡萄葉沙沙作響,冰塊在鑒中輕輕碰撞。宇文長安的目光溫柔而專注,像夏夜里的星河,讓人無處躲藏。
阮惜文低頭抿茶,卻掩不住唇角的弧度。
——這人,怎么重活一世,反倒比從前更會撩撥人心了?
阮惜文倚在竹椅上,指尖輕輕摩挲著溫?zé)岬牟璞K。山頂?shù)臎鲲L(fēng)穿過葡萄藤架,拂過她的鬢角,帶著一絲微醺的草木香。她抬眸,目光直直地望進(jìn)宇文長安的眼底,聲音輕卻堅定:
“我不會給你任何承諾?!?/p>
她頓了頓,狠下心繼續(xù)道:“勸你也別花太多心思在我身上?!?/p>
宇文長安神色未變,只是微微頷首。陽光透過藤葉的縫隙,在他俊朗的眉眼間投下細(xì)碎的光斑,襯得他眸中那一閃而過的落寞更加分明。
但很快,那抹情緒被他掩去。他勾起唇角,笑意淺淡而從容:“我自有分寸。”
茶盞被他輕輕擱在桌上,發(fā)出細(xì)微的脆響。
“該放手的時候,我絕不強(qiáng)求?!?/p>
這句話像一根細(xì)針,猝不及防地扎進(jìn)阮惜文的心口。她指尖一顫,茶水險些灑出。
——她本該松一口氣的,可為何胸口反而悶得發(fā)疼?
更可笑的是,她甚至沒有立場去斥責(zé)他的“輕易放棄”。畢竟,先推開他的人是她,先劃清界限的人也是她。
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
忽然,宇文長安抬眸,目光灼灼地看向她:“如果我讓我父親帶我去你家提親呢?”
阮惜文一怔,隨即搖頭失笑,笑意卻不達(dá)眼底:“別逗我了?!?/p>
她望向遠(yuǎn)處層疊的山巒,聲音輕得像一聲嘆息:“你父親與我父親政見不和,是整個朝廷都知道的事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