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開始恨那個叫喬蠻的女人。
她像一把鋒利的匕首,猝不及防地刺進我精心編織了十四年的夢里。我眼看著魏邵看她的眼神越來越柔軟,那是我用盡半生都沒能換來的溫度。
我躲在回廊的陰影處,看著魏邵親自教她挽弓。他的手覆在她的手背上,耐心地調(diào)整她的姿勢。喬蠻笨拙地射偏了箭,卻惹得他低笑出聲——那笑聲像刀子一樣剜著我的心。
從前那個滿身戾氣的魏邵,在她面前竟會露出這樣溫柔的神情。
憑什么?
我死死攥著手中的帕子,直到指甲刺破掌心。這十四年來,我為他誦經(jīng)祈福,為他熬紅雙眼繡平安符,為他跪爛了佛堂的蒲團。他凱旋那日,我滿心歡喜地以為終于能告訴他我的心意,可喬蠻的出現(xiàn),卻讓我成了一個笑話。
我不甘心。
我終于在某天傍晚攔住了從軍營回來的魏邵。他眉宇間還帶著疲憊,鎧甲上沾著未干的血跡。我顧不得往日的矜持,一把抓住他的衣袖。
"表哥,"我的聲音顫抖得厲害,"你真的要娶她嗎?"
魏邵的腳步頓住,眉頭微蹙。他看向我的眼神里帶著幾分不耐,仿佛我是他不得不應(yīng)付的麻煩。
"自然是真的。"他的語氣平淡得像在談?wù)撎鞖猓?喬姑娘以后就是你嫂子了,在府上你也多幫幫她。"
這句話像一盆冰水澆在我頭上。我張了張嘴,喉嚨卻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魏邵似乎沒有注意到我的異樣,輕輕拂開我的手:"我還有軍務(wù)要處理,先走了。"
我站在原地,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長廊盡頭。夕陽將我的影子拉得很長,孤零零地投在青石板上。
喬蠻。
我在心里反復(fù)咀嚼著這個名字,恨意如毒蛇般纏繞上來。她憑什么?一個仇人之女,憑什么得到我求而不得的一切?
我慢慢松開緊握的手,看著掌心被指甲掐出的血痕。既然魏邵的心我得不到,那喬蠻也休想安安穩(wěn)穩(wěn)地做這個魏夫人。
從那天起,我收起了所有的眼淚。佛堂里的長明燈被我親手掐滅,取而代之的,是心底燃燒的妒火。
盡管我再怎么不愿意接受他們倆要成親的事實,可他們的大婚之日還是如約而至,魏府上下張燈結(jié)彩,紅綢如血浪般在風(fēng)中翻涌。
我站在回廊的陰影處,看著下人們忙進忙出,臉上洋溢著喜氣。那刺目的紅,仿佛要灼傷我的眼睛。
正廳里,魏邵一身大紅喜服,挺拔如松。他向來冷峻的眉眼今日竟染了幾分柔和,嘴角微微上揚,目光始終追隨著那個身著鳳冠霞帔的身影。
喬蠻。
她被人攙扶著緩緩走來,嫁衣上的金線在陽光下閃閃發(fā)亮,晃得我眼眶發(fā)疼。我死死攥著手中的帕子,看著他們相對而立,在禮官的唱和中深深對拜。
一拜天地——
魏邵的脊背彎得那樣干脆,仿佛在向天地宣告他的決心。
二拜高堂——
所有人都沉浸在喜悅里,而唯有我在掩面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