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砰!”
一陣急促得讓人心跳加速的敲門聲讓我從深度睡眠中醒來,臥室里,那盞熟悉的橘色燈光照舊散發(fā)著溫馨的光暈。我挺直身板,豎起耳朵,心臟跳得咚咚直響。
我這個人膽子特別小,晚上睡覺得開著燈,這種習慣源自于我小時候經(jīng)歷的那件事。
話說回來,我可是個不祥之人,起碼村里的一群老頭老太太是這么說的,我呱呱墜地的那天,老爹不小心從山坡上摔了個狗吃屎,母親因為生我?guī)缀鯖]睜開眼睛看一看,所以我一輩子也沒過過一次生日。
從我記事開始,就跟著爺爺奶奶生活,那年我七歲,也就是奶奶離世的那一天。
那天夜里,我被尿憋醒,瞇縫著雙眼,混著睡意來到院子。剛解開褲頭,耳邊就傳來一陣嘩啦啦的聲音,嚇得我渾身一激靈。
只見一個黑乎乎的影子像霧一樣慢悠悠的飄著,手里頭拎著一條鐵鏈哐當作響,奶奶則神色呆滯的跟在后面。
似乎感受到我的視線,那黑影突然轉(zhuǎn)頭看著我,那一眼便成為我噩夢的源頭,至今為止我還無法描繪出那是一種什么眼神。
那團黑影盯著我,我頓時感覺周圍的溫度驟降,盡管正值炎熱的夏天,我卻禁不住打了個寒顫,整個人僵硬的站在那里,連手指頭都動不了。
就在我感覺自己像是身處死亡邊緣的時候,奶奶突然擋在我和黑影之間,嚴肅的警告道:“乖孫子,回家去!”
這時,我眼前一片模糊,我只覺得眼皮沉重難以睜開,費盡全力才掙開眼簾,接著院子里的景象再次清晰顯現(xiàn),但黑影和奶奶早已蹤影全無。
“哇——!”
我也不知道為啥突然痛哭流涕,好像丟失了什么至關重要的東西。
我聲嘶力竭的哭聲立刻將爺爺驚醒,他披著短袖就躥出屋外,一把將我摟進懷里,“陽陽,別怕,爺爺在這兒呢?!?/p>
可能是看見了自家親人吧,我不爭氣的哭了出來,而爺爺則一直在安慰我,直到過了好一會兒我才勉為其難的止住哭泣,“奶奶,奶奶她走了?!?/p>
“你說什么?你奶奶走了?”爺爺一臉疑惑的看著我。
“我看到奶奶跟著那個黑影走了,奶奶她不要我了?!?/p>
我把剛才看到的事情娓娓道來后,只見爺爺面色突變,一只手將我夾在腋下便風風火火的沖進屋里,這時我看到奶奶正安靜的躺在床上。
“奶奶,奶奶?!痹俅慰吹侥棠?,我興奮的叫喊,但奶奶仿佛睡著了,毫無反應。
繼而,我看到爺爺慢慢走到床邊,顫抖的將手指放在奶奶的鼻子下方,過了許久,爺爺突然癱坐在地上。
當時我似乎悟出了一些東西,緊緊的抿著嘴,眼淚卻像是泉水般涌出。
爺爺從床頭摸出煙桿,可吸煙絲這種技術活兒,他老人家實在是搞不定,結(jié)果煙絲灑了一地。
我卻勇敢地向前,小心翼翼地將煙絲放進煙鍋,然后用火柴幫爺爺點上煙。
一縷縷煙霧逐漸飄起,偶爾伴隨著爺爺?shù)膭×铱人月?,我坐在地上,倚在爺爺身邊,小小的心靈卻瞬間懂得了許多道理。
“砰砰!”
記憶到這里猛地停住,敲門聲讓我身子一僵,趕忙下床,雙手緊握臥室里的那根棒球棍來到客廳。
“誰呀?”我有些不安地問。
“劉大哥,是我啦,樓上的小王?!遍T外傳來熟識的聲音,讓我如釋重負地松了口氣。
“你小子是不是有毛病,大半夜瞎折騰什么?”我打開門,沒好氣地嘟囔。
“劉大哥,對不住啊,我這也是迫不得已,來,劉大哥,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表妹,李思思。”小王說著側(cè)了側(cè)身,將身旁的人影展現(xiàn)在我眼前。
當我看到這個身影時,心跳突然加速,眼前的女孩子約莫十七八歲,身高約莫一米六五,上身穿著一件粉色的心領針織衫。
她那烏黑的長發(fā)垂在肩上,柔柔弱弱,美得有些羞澀,蒼白的瓜子臉上雙頰微紅,明亮的雙眼如同一灣清水,神情略帶羞澀,令人忍不住想去呵護。
準確地說,她給我的第一印象不是漂亮,而是純潔,身上沒有耳環(huán),沒有項鏈,素面朝天卻依舊美麗動人,如果說唯一的飾品,大概就是她手腕上那根紅色的絲線。
看見這個女孩,我心中的怨氣瞬間消散,甚至感到幾分緊張。
“思思,這位就是我常提起的劉大哥,他人真的……”小王一邊說著,一邊伸出大拇指,斬釘截鐵。
“劉大哥您好?!彼妓硷w快地瞥了我一眼,又慌亂地將目光移開,那神情就像受驚的小鹿,但這一眼卻讓我心跳不已。
“咳,你小子半夜不睡覺到底想干啥?”我忍無可忍地問,盡管這小子以前說過要給我介紹個女朋友,可也沒見過半夜相親的?。慷疫€破天荒地把人家女孩帶到家里來了。
“劉大哥,事情是這樣的,思思和她父母,還有弟弟來我家做客,你也知道我家就兩間臥室,實在是不夠住,所以只好拜托您收留思思一晚,對了,思思現(xiàn)在可是單身喲?!毙⊥跽f著還向我擠眉弄眼,一副男人都懂的表情。
“行了,你趕緊走吧,我正好有個空房間,就讓思思住吧?!蔽移沉艘谎坌⊥?,心里的疑云再次被壓下。
“好嘞,那就謝謝劉大哥了,我這就把思思托付給您了?!毙⊥跖牧伺乃妓嫉募绨颍o了個鼓勵的眼神,然后踩著拖鞋嗒嗒地跑上了樓。
“思思,進來吧,我跟你表哥也是好鄰居,你就當這兒是你自己家。”我說著示意思思進屋。
“給您添麻煩了,劉大哥?!彼妓嫉穆曇糗涇浀?,甜甜的。
“沒事兒。”我瞅瞅她這緊張兮兮的樣子,再想想夜都這么深了,也就沒了啥溝通的欲望,直接領著她進了旁邊的臥房,被褥鋪蓋都是現(xiàn)成的,前兩天剛換過。
然后我又出去給她沏了杯水,遞給她,“喝口水吧?!?/p>
“謝謝劉哥。”思思趕忙接過杯子,手指相觸間,冷冰冰的,麻癮癮的,有種觸電似的感覺。
大概思思也察覺到了不對勁,接過杯子便慌忙的低垂著頭。
“那個,時候已經(jīng)不早了,你早點兒休息吧?!蔽艺f完這句話,便急匆匆的轉(zhuǎn)身離去,直到躺回床上,心里還老有一種不尋常的感覺,就像第一次跟戀人牽手時那樣,想到初戀情人這個詞,我整個人都垮了。
拿起手機瞅了一眼,十月二十二號,一點零五分,然后閉上眼睛。
“啪!”
就在我模模糊糊、似夢似醒之間,旁邊突然傳來好像什么破掉的聲音,在這寧靜的深夜特別刺耳。
我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跳起來,剛剛那聲音似乎是從思思房間傳出來的,想到這兒,我不禁有點兒擔心,跑到旁邊敲了敲門問:“思思,你咋的?”
沒回應,我又敲了敲門,結(jié)果還是沒聲音,我越發(fā)感覺不安,直接擰了一下把手,房門居然沒關,我直接走了進去,順手打開了燈。
接著我就看到思思正揉著眼睛,睡眼惺忪的坐起身來,被子慢慢從她身上滑下來。
這一刻,我只覺得嘴里干燥得能吞下一頭牛,心底猛地冒出一團烈火,視線乖乖的看著,再也移不開。
“?。 本驮谶@時,思思一聲尖叫,手忙腳亂的抓起被子,將自己整個嚴嚴實實的包裹住,只露出小臉蛋,眼睛里滿是恐懼。
“就是這樣的,我剛才聽見你房間里傳來動靜,敲了敲門,你又沒回應,我以為你出啥事兒了,所以才冒失的闖進來了。”我指著地板上破碎的杯子說道,杯子里的水灑了一地。
思思順著我手指的方向,才發(fā)現(xiàn)杯子不知何時掉在了地上,頓時尷尬起來,“實在抱歉,我,我晚上睡覺屬夜貓子的。”
“沒事兒,我先幫你收拾一下吧,省得你明天一大早迷迷糊糊的容易被傷著。”我邊說邊走進衛(wèi)生間拿來了拖把和掃帚。
“劉哥,真是對不起啊,還是我自己來吧?!彼妓稼s緊伸手,想要接過我手里的拖把,卻忘了她雙手還抓著被子,此時松手,被子又立馬掉了下來。
時間仿佛在這一剎那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