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馬場回去后，十三阿哥繪聲繪色地給四阿哥講我是怎么誘騙十四阿哥心甘情愿教我騎馬的，四阿哥眼神仍是淡淡的，我微微沖他笑。十三阿哥待了一會就用“天色已晚”的緣由告辭了，我在四阿哥書房轉(zhuǎn)悠一會，覺得實在和他無話可說，便道：“那我先走了？”

??四阿哥這才從他的公務(wù)中抬眼看我，聲音平板：“去吧。”我剛到門口，他突然叫住我：“烏拉那拉·若曦，”我回頭看他，他道，“你若是想學(xué)騎馬，四王府自然有的是人來教你，十四弟性格跳脫，恐怕你最后落個學(xué)藝不精。”我沖他笑了一下，不應(yīng)聲，只當(dāng)他改性，和我講起客套話。

??我跑去姐姐那，她見我來，欣喜之余又帶些嗔怪：“你這小妮子，每天到處當(dāng)野馬，哪還有些大家閨秀的樣子！”我嘿嘿笑，拍姐姐馬屁：“姐姐，我們?yōu)趵抢矣心氵@個淑女還不夠嗎？人總要互補(bǔ)嘛！”她微微笑，又把話題轉(zhuǎn)到一個我始料未及的地方：“那若曦你，可有哪位中意的阿哥？”

??我目瞪口呆：原身不過十三四歲的樣子，怎么就談起這樣的事情？但轉(zhuǎn)念一想，古代大多早婚早育，十五歲及笄后便是真要談婚論嫁。我有些悲哀。

??姐姐見我不說話，便知道我不存這些心思，但她只是摸著我腦袋上的亂毛，輕輕說：“若曦，你要知道，我們這樣的身份，婚事大多由不得自己，你要是真有自己意中人自是最好，讓他早早把你娶了去，也好過最后真正身不由己?！睂σ诵捱@個古代女子來講，這番話恐怕已是她最大的離經(jīng)叛道，我定定看著她，眼里的慌張恐怕無所遁形。

??“姐姐……”我說不出來，我不能告訴她什么是婚姻自由，什么是“今日花，明日果”，我不能把百年后的理念灌輸進(jìn)來，那不理解我的不只是姐姐，也是一整個龐大的封建王朝。

??她看著我，我看著她，最后我只好佯裝好奇地問：“姐姐和四爺是怎么認(rèn)識的？”姐姐微笑著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天子賜婚，喜結(jié)連理?！蔽倚Σ怀鰜?，只緊緊抱著她——雍正為人嚴(yán)厲，于天下是明君，于女子卻叫姐姐敬他又怕他。

??十阿哥生辰將至，我日日到處晃悠，想著送他些什么。金銀俗物，珠寶難尋，他一介王族，吃穿用度自是不必我操心。那日耳尖聽見有人談梨園，我便有了計較。

??他素來同八爺黨交好，只是樂意同我嬉鬧所以最近來四爺府上頻繁些，但生辰禮這樣大事，還是得在八阿哥府上辦。我還沒開口拜托四阿哥把我一同帶去，十爺就匆匆忙忙來求四阿哥去生辰禮時帶著我。四阿哥自是應(yīng)允，我高興地蹦了好些時候：能不和冰塊臉講話，幸甚至哉！

??生辰禮當(dāng)日，我心里念叨著和別人如何如何請安，又期待著見到書上寫溫潤如玉的八賢王，毒蛇老九，驕縱的太子等等。姐姐在馬車?yán)锟次益移ばδ樀模凉值溃骸坝行┖脴幼?！”見我笑得更開心，姐姐便不理我了。

? 到了地方，十阿哥見我們來了高興地迎上來，在我耳邊嘰嘰喳喳：“若曦，你來遲了，要罰酒！”我哼笑：“十爺雅量，不會和我這個小女子計較吧！”十阿哥笑起來：“那是！”

??我轉(zhuǎn)頭看，發(fā)現(xiàn)旁邊十四爺正看著我們吃吃地笑，邊笑邊和旁邊一個眉眼帶笑的男人講話，那男人看著我，也輕輕笑著。我猜這便是八爺，旁邊那個眼神森冷，讓人難受的恐怕就是九阿哥。四阿哥走上前去同他們講話，我看著這長身玉立的兩位爺，心下一緊。

??又想起后面這些人之龍鳳結(jié)局，流放與軟禁竟還算好，死在這場手足相殘里面的，不計其數(shù)。我心里不禁又籠罩上破碎的悲哀，看這一場繁華竟也感到些冷。

??之后種種，諸如八爺福晉的明槍暗箭，太子送馬的風(fēng)波之類，都與我無關(guān)，我只告訴十阿哥，待宴會結(jié)束來同我一起去我們常聚的酒樓。

??待蒙著眼睛的手帕解開，十阿哥看著眼前被千紙鶴裝飾滿的房間，愣愣的，我沒笑他，只是認(rèn)真沖他行了個禮，然后開口唱道：“

??瑤池領(lǐng)了圣母訓(xùn)，

??回身取過酒一樽。

??進(jìn)前忙把仙姑敬，

??金壺玉液仔細(xì)斟。

??飲一杯能增福命，

??飲一杯能延壽齡

??……”

??一曲終了，曲終人未散，曲中人已癡。??我同十阿哥賀道：“臣女祝十阿哥生辰快樂，歲歲平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