烤好的燒烤放在桌上香氣四溢,烤串被烤得焦焦脆脆。蔣悠悠拿了一串土豆片低頭邊吃邊追劇,吳浩在她快吃完手中的烤串時及時的遞上新的。
此時剛過宵夜時間,不算大的燒烤店內依舊充赤著笑聲。鐘言一會兒吐槽警局工作量太大,一會兒說著大學時的一些趣事,逗得大伙笑得止也止不住。
蔣悠悠始終低頭追劇,正當看到精彩的部分時桌子猛地被人拍響。她沒反應過來被嚇了一跳,辣油瞬間嗆到嗓子里,她眼前頓時被淚水蒙住。蔣悠悠背過身,彎下腰劇烈咳嗽起來。
吳浩輕拍她的背,手伸向橘子汽水,卻被人搶先一步把汽水遞給她。
蔣悠悠結果喝了一大口,待冰涼的汽水順著她的喉嚨下去才覺得舒服了些。
看她好了,吳浩便收回手把目光移向罪魁禍首身上,似是在說“你沒事拍什么桌子?”
鐘言摸了摸后腦勺,抱歉的笑笑“蔣警官對不起對不起,我就想著拍個桌子增加一下氛圍,沒想到你會被嚇到,你大人有大量,饒了小的一回吧?!?/p>
蔣悠悠搖搖頭,本想著說“沒事”手機電鈴卻突然響起,讓她不得不收回這句話。她按下接聽鍵后把手機貼在耳邊“喂,你好……章教授?有什么事嗎?”她的聲音依舊有些沙啞,嗓子那傳來些許不適感,她壓著聲音輕咳了幾聲,繼續(xù)接聽電話“沒事沒事,剛剛燒烤被嗆到了……嗯,好,我和吳浩這就趕回去?!闭f著她掛掉電話,把鑰匙扔給鐘言后拉著吳浩就往外跑。
鐘言早就知道她會這樣,見怪不怪了,還在悠悠閑閑的吃著燒烤,喝口汽水搭配一下,簡直是要多悠閑有多悠閑。他看門口道“怎么這么快又有新案件了?我就說那個警局工作量很多吧?!?/p>
陳子衿低著頭,半晌才忍不住問“蔣班長不在了,這兩個小孩怎么辦?”
“待會兒我送她們回去?!辩娧杂心闷饚状疅就鶆⑹辖忝檬种羞f“吃吃吃,你們蔣姐姐自己都照顧不好還照顧小孩外加一條狗,真是造孽?。 蓖蝗?,他想到了什么,不懷好意的看著陳子衿說“你和蔣班長是高中同學啊”
“嗯,怎么了?”
“那她那個時候是什么樣的?有沒有什么黑歷史?”
陳子衿愣了愣,沒料到他會這么問,低頭笑笑說“沒有,和現在沒什么不一樣的?!?/p>
“?。?!”鐘言聞言一把挨到椅子上,還差點往后倒,他調整了一下姿勢“也太無趣了。不過她這樣也挺好的,和誰都能聊起來,人緣廣,對朋友也好,除了有的時候麻煩點也沒什么不好的了。也難怪吳浩會喜歡她六年?!?/p>
陳子衿喝汽水的手頓住,心里猛地被一塊石頭堵住。他裝作無所謂的問“吳警官,喜歡蔣班長?。俊?/p>
“對啊?!辩娧越z毫沒有察覺到什么,繼續(xù)說“他從認識蔣警官開始就喜歡她了,當時我去他們學??此?,蔣警官也在,他連看都不看我一眼目光全放在她身上了。我還打趣吳警官說,好家伙,見色玩友?。K嘖嘖,現在想想,他哪是暗戀人家啊,都成明戀了。也就是蔣警官才受得了他。”
陳子衿始終低著頭不吭聲,只覺得心中的石頭越來越大。突然,他不知怎的笑了笑。鐘言以為他是被自己逗笑的,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說“對吧,這人臉皮也真是夠厚了?!?/p>
“嗯。”
臨近秋日的夜晚終于歸于寂靜,晚風透過窗戶吹進屋中有些涼颼颼的,讓人忍不住打了個寒顫。蔣悠悠坐在電腦前一遍又一遍觀看這兩個月南靖公園的監(jiān)控,桌上隨意擺著幾份檔案。
這兩個月以來警局多次收到失蹤人口的報案,有好幾個都是來自南靖公園,蔣悠悠派出大量警力進行調查,卻都無果。她對這起可謂是案件毫無頭緒,南靖公園的監(jiān)控死角很多根本看不到犯人的樣子。
蔣悠悠感到有些心累,一股腦趴在桌子上。這時突然響起敲門聲,緊接著是開門的聲音。她以為是章國偉下意識直起腰板“章教授”看清來人后她頓了頓,笑道“陳子衿同學,是你?。客砩虾?!”
倆人自從上次吃燒烤到一半蔣悠悠被叫走后就沒怎么見過面,蔣悠悠沒想到陳子衿會突然來訪。
陳子衿低頭笑笑“晚上好?!彼咽种械乃幏旁陔x他不遠的桌子上說“這是章教授讓我給你的,他聽你說你有些失眠。”
蔣悠悠看了看坐上的安眠藥,愣了愣。
好像是有這么回事。
一周前章國偉來她這里看看情況她邊隨口說了一下,沒想到章國偉會放在心上,頓時感到心里暖暖的。蔣悠悠笑著說“謝謝”
“不客氣?!标愖玉妻D身想要離開,有頓住腳步回頭看她。蔣悠悠面色有些蠟黃,眼下掛著濃重的黑眼圈,看起來很憔悴,回想到她失眠還是忍不住說“這樣沒日沒夜的工作對身體危害很大,休息一下吧?!?/p>
蔣悠悠搖搖頭“沒事,我身體好著呢!”
“那一起去散散步吧。也可以放松一下?!标愖玉频皖^,輕輕抿唇。
“好啊!”蔣悠悠怕真熬壞身體給他帶來麻煩還是松口了。她站起身,順手帶上椅子上的外套跟著陳子衿出去了。
倆人來到南靖公園的湖邊,夏日最后僅剩不多的晚風吹拂在他們身上,帶動旁邊的樹梢發(fā)出“沙沙”聲。
蔣悠悠順勢把頭發(fā)散開任由晚風吹拂她的發(fā)絲,月光的照耀下似乎讓少女變得格外溫柔,面上的憔悴也淡了幾分。
陳子衿頓了頓,想看看她又不敢太明顯,只好裝作在看路用余光偷偷看她。
“陳子衿同學為什么會想來我們這個警局當醫(yī)隊啊?”蔣悠悠看著他,在外面走了一會兒身心也輕松了許多,走路的步伐都變得輕快了。
陳子衿轉頭對上她的視線,笑著說“沒什么,就是覺得警局里生病受傷的警員這么多,醫(yī)隊肯定很重要,就去了?!?/p>
蔣悠悠笑起來“哪有?我們體質都好著呢!不會被這些小病小傷耽誤的。”她無聊的踢了踢地上的石頭,腦子里想著其他可以聊上的話題,突然,腦子里的燈泡亮起,她繼續(xù)說“我一直很好奇,像陳子衿同學這樣那么心細的人,心里都在想什么?”
陳子衿愣了愣,一時沒想到該怎么回答,半晌才道“想一個人。”
“誰?。?!”蔣悠悠猛地把眼睛睜大,有迅速回歸原樣。
“是一個很好的女孩,她溫柔,陽光,善良,堅強?!标愖玉频皖^笑笑“能遇見她大概是我用光所有的運氣求來的?!?/p>
“這樣啊!”蔣悠悠強行壓下快要升上太空的嘴角,道“那你是怎么和她認識的?”
“這沒什么好說的,在我認識她的時候她恐怕都把我忘了?!?/p>
“???那你們現在還有來往嗎?”
“有,我在高中的時候和她成為朋友?,F在也是。但她不知道我喜歡她,也不喜歡我?!?/p>
“嗯……既然成為不了戀人,當朋友也挺好的,而且友誼比愛情更長久。”蔣悠悠垂眸笑笑“不過,對我來說,一定要當溫室里的花嗎?我偏不,我要當春風吹又生的野草,我要風,要自由,要大膽追求自己的理想和做自己想做的事。我想陳子衿同學也要大膽一回,找個機會向她表明自己的心意?!?/p>
陳子衿點點頭“我會的?!?/p>
也許吧。
倆人又走了幾圈便分別了。蔣悠悠突然感覺陳子衿說的沒錯,是該好好休息注意一下身體,便到辦公室里拿了那瓶安眠藥回住所洗澡睡覺了。
第二天蔣悠悠再次被手機鬧鈴吵醒,她瞇了瞇眼睛從床上起來去把窗簾拉開,剎那間,陽光像是被釋放了一般猛地照亮整個房間。蔣悠悠揉揉眼睛,走到衛(wèi)生間用冷水洗了一把臉讓自己清醒些,便開始洗漱,做早飯,叫劉氏姐妹起床。待吃完早飯送她們去學校后才趕到警局。蔣悠悠拿起咖啡豆到咖啡機旁為自己做一杯咖啡。在等咖啡的過程中她再次拿起那幾份檔案低頭翻看分析。
既然犯人在兩個月內能拐走這么多小孩,說明他可能想要多抓些好拿去賣。那現在這些小孩很可能還是安全的。在南靖公園里拐的小孩最多,極有可能他們還會出現在那,所以我只要在那守著就會碰到犯人。
蔣悠悠豁然開朗,拿起剛做好的咖啡輕輕吹了幾下就喝起來,甚至覺得原本苦澀的咖啡都變甜了許多。
“蔣悠悠。”
突然聽到有人叫自己她頓了頓,以為是自己幻聽了,便沒有在理。
“蔣悠悠!”那人見她沒反應便把聲音抬高了幾分。
蔣悠悠回過頭,看到來人后連忙往他的方向快步走去,手中的咖啡順著她的動作晃來晃去,仿佛下一秒就要撒出來了。她笑著說“吳浩,你來的正好,我跟你說,我知道那個案子怎么破了”
“放棄那個案子吧?!?/p>
“什么?”蔣悠悠一下子愣住
“放棄那個案子吧?!眳呛频椭^,沒看她,也不敢看她。他知道讓蔣悠悠放棄這個案子對她的殺傷力有多大,似乎是對她的破案能力感到質疑,但他真的不忍心看她繼續(xù)這么憔悴下去。
“你再說一遍?!笔Y悠悠看著她,目光漸漸冷了下去。
“再說一萬遍也一樣,放棄這個案子,把它交給別人。”
“吳浩,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我知道。”
“知道你還……”
“這個案子為什么不能放棄?”吳浩打斷她說“交給別人有什么不好的嗎?”
“這個案子是我的,我憑什么交給別人?”蔣悠悠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這句話的。
“怎么不能了?你以為你有多厲害?這個案子你破了兩個月了都沒破案,還要再搭上兩個月嗎?那那些孩子怎么辦?他們等得起嗎?你放棄這個案子有什么不好?”
蔣悠悠頓住,不敢相信的看他,好半晌才道“你……真這么想的?”
吳浩愣了愣,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連忙道“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我……”
“連你也不相信我是嗎?”蔣悠悠垂眸不再看他,這兩個月以來,有些失蹤孩子的家長時不時跑來警局鬧事,這份案件是她負責的她沒辦法不出來應付這些家長,一來二去的,再加上時間太長,眼看失蹤兒童越來越多警局里有不少人勸她放棄這份案件,把它交給上級。她都拒絕了,而現如今,連一向支持他的吳浩都勸她放棄,她有些不敢相信,鼻頭猛地一酸,緊接著眼睛便被淚水蒙住,大顆大顆的淚珠砸在地上形成一朵朵淚花。
吳浩過去抬手想幫她擦眼淚卻被她一下躲開了,他的手僵在半空。輕嘆口氣道“不是我不相信你,我知道你很厲害,這些案件沒哪個能逃脫你。但現在這個案件不一樣,犯人對這些地形太熟悉了,走的路線都在監(jiān)控死角,根本一點線索都沒有。你還要應付那些難纏的家長,這個案件明顯不適合你。”
“可是,”蔣悠悠抬手隨意抹了一把眼淚,道“如果我放棄他們,那他們就真的沒有生還的余地了?,F在犯人抓的小孩越來越多,他們也越來越危險,只有我接觸這個案件的時間最長,對它最了解?!?/p>
“可你現在完全沒有破案的線索??!”
“誰說的?我不是剛要和你說就被你打斷了嗎?”蔣悠悠低頭笑笑“吳浩,我小時候也被人販子拐走過。”
蔣悠悠小時候有一天蹲在地上玩螞蟻,突然有個人在她不遠處摔倒,她立刻站起來想把那人扶起來,誰知道他突然捂住蔣悠悠的嘴把她抱起來,任由她怎么掙扎也掙脫不開。那人把蔣悠悠帶到一個破舊的倉庫,里面也有很多其他被拐來的孩子,蔣悠悠被關在和他們一個籠子里,他們有的沒有手臂和腿,有的沒有眼睛,有的被撕下衣服寫上一些奇怪的數字?;\子前有張桌子,上面全是血,還有條手臂在個小角落。蔣悠悠當時腿止不住的發(fā)顫,呆呆地站在那也不敢動。籠子里很臟,地上還都是血,根本沒有可以休息的地方,那些孩子卻都坐在地上,緊挨在一起。他們站起來朝她的方向走想要把她護在里面,又不敢碰她,生怕把她弄臟,便把她藏在身后。后來,沒過幾天,她發(fā)現籠子后面的墻似乎有塊磚很松,而且正好可以容下她跑出去,便偷偷過去試著把它弄開,但力氣太小沒能弄開,那些孩子就過去幫忙才終于把磚推開,然后她在他們掩護下鉆出去。而后便一直跑一直跑,路上任何人想要幫忙她都沒理。不知道跑了多久她來到一個警局里報警,最后她被送回家,至于那些孩子怎么樣了她不知道。
“因為我經歷過這件事,所以我知道當他們被抓走的時候該有多絕望?!笔Y悠悠越說越激動,蹲下身子用手捂著臉“所以我想把他們救出來,靠我的能力救他們,就像當年那些孩子為了讓我逃出去那樣。”
吳浩蹲在她身邊用手輕輕拍她的背,沒吭聲。待蔣悠悠情緒穩(wěn)定下來后才道“你專心破案,那些家長我來替你打發(fā)走?!?/p>
蔣悠悠頓住,終于抬頭看他,臉上滿是淚痕,她有些哽咽道“真的?”
“真的。”吳浩拿著紙巾附上她的臉頰幫她擦掉臉上的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