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頸總隱隱發(fā)涼發(fā)酸,偶爾也有些頭痛,其實并不嚴重,可我總想買些藥來吃。這樣一來,我就能探一眼曲水橋,順便,探一眼曲水河彼岸的人。冥冥之中的意念催著我快去見見他,幾乎是焦灼的。
匆匆與桑姨說明原因,我攜著青色油紙傘出門去了,云壓的很低,像難言的心思一樣,雨仿佛會在頷首間潑下來。曲水橋修的精致,是座小小的石拱橋,僅一孔,各種深深淺淺的青色石塊砌出橋身,青石階上常年濕漉漉的。日光或月光鋪到水與橋上的時候,拱橋的孔便與水里橋的影子合成一個圓,是獨特的景致,尤其是夜里,側(cè)著看像一彎月牙。
曲水橋邊有茂盛的苦楝樹,開滿了淺色素雅的花,成簇的隨風(fēng)浮動搖蕩,襯著翠綠的葉。這樹生在岸邊,卻整個身子探向水面,難道是對岸有想見的人嗎,所以你開了滿樹的花想讓他看看?花瓣碎碎地落在水面上,水便有了淡粉色的生命。
我在橋上駐足許久,這么美的地方,我卻沒有一點來過的記憶與痕跡。以后要常來看看,日日藏在那鋪子里倒也沒有什么意思。
過了曲水橋,再走一段窄路,抬頭見匾——楚安堂,店面不大卻可見其年歲久遠而名氣不凡。
楚景洪姑娘,是來取藥還是瞧病的?
我剛進門,一位約摸四五十歲的伯伯正在拿著毛筆寫著什么,想必是藥方。他只抬頭看我一眼,便繼續(xù)低頭寫字順便同我說話。 我剛想回應(yīng)他,熟悉的聲音在側(cè)后方響起,
楚陵游青棠姑娘,身體有什么不適嗎?
我知道是他,也故作鎮(zhèn)定地回頭,淡淡地回應(yīng),
青棠您認得我,請問您是?
楚陵游上次去店里給小妹取過衣服的,你不記得我?
青棠哦!我記起來了,不好意思,鋪子里客人有些多了,我記性不好,記不太清。
我假裝思索了一會兒,再作出的樣子。這樣,他看不出來我亂七八糟的小心思了吧。
青棠對了我有點偏頭痛,楚大夫給我看看?
楚景洪陵游,你帶她去東邊里屋診室。
我隨著他進了東邊的診室,心里默默念著他的名字,凌游,陵,游?也不知是哪兩個字。一股淡淡地藥香撲面而來,這間屋子有一整面墻都是書籍,有的已經(jīng)發(fā)黃缺損,應(yīng)該有些年頭了。角落里有一張桌子,筆記成摞擱著,屋子很大,各種柜子,各種草藥植物,規(guī)整又繁瑣。
楚陵游來,手給我。
我把手擱在桌子上,他的指尖落在我的腕上,我偷偷看他,他眉頭微微皺著,睫毛垂下來,單是坐在那里,就給人心安的感覺,我不緊張,也能控制心跳。
我看著他的眉頭緩緩展開,他抬眼,便撞上了我迷離的心思。但他表現(xiàn)得自然,
楚陵游結(jié)合你剛才說的癥狀,用通俗易懂的話來說,應(yīng)該是你在昏暗環(huán)境里長時間低頭縫衣服導(dǎo)致的頸椎問題。我給你開幾服藥,順便也開些明目的。以后別太累了,注意身體,你們那店面光線不好,也傷眼睛。
他說話的時候,酒窩一隱一現(xiàn)。寫藥方的時候,看到他的字,旁些大夫?qū)懽侄硷h逸認不清,他卻不同,一筆一畫,蒼勁有力。
拿著藥方出了門,與清風(fēng)撞個滿懷,風(fēng)來自對面的河,帶著植物清香和雨的氣息。我快步趕回去,剛上曲水橋,聽到有人喊。
楚陵游青棠,等一下。
我回頭,見他追出來,
楚陵游記住我叫楚陵游,下次見面可要認得我。這已經(jīng)是我們第三次見面了。
我慌忙回頭,只覺得臉有些發(fā)熱,看著他呼吸微微有些急促,看我的眼神像曲水一樣清澈。有很多想說的話,也不知該先從哪句說起,只匆匆留了一句,
青棠那,期待下次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