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熾熱地灑在地上,蕭擇筠滿臉通紅,下巴和背脊都被豆大的汗珠子弄得濕漉漉的。即便如此,他還是不敢放松對于每年一次的明訪。
馬車轆轆作響逐漸停下,“監(jiān)察大人蒞臨本縣,華榮縣令蕭擇筠奉制在此恭候多時?!?/p>
他運氣很好,有些人中舉后也許一輩子也只能是個候補官員,而他卻在短短的半年內(nèi)從縣丞晉升為縣令。
“起來吧,本官知道你并非等閑之輩,但也不用如此過分恭維。本官可不喜歡這種做派?!?/p>
車內(nèi)傳來一聲冷哼,驚得蕭擇筠身體僵硬,不由自主地抬起頭去看。這一眼讓他全身血流凝固,臉色也變得難看起來。
"怎么,蕭大人不歡迎本官?"穿著青色官服的蘇月璃放下車簾,從容地從車上走下來,渾身散發(fā)著傲慢的氣息。
"呃….…下官不敢。"蕭擇筠額頭上的汗水流得更厲害了,"大人……"他似乎覺得有些別扭,掙扎著說出話來:"大人您是想先休息一會兒,還是先用膳呢?"
蘇月璃雙手背于身后站在那里,踏進門框的一腳又收了回來:"蕭縣令,本官是來體察民情的,你不覺得你的這套奉承太過做作嗎?" "是,下官知罪?!?/p>
蘇月璃看似漫無目的地由他引導著,眼神卻銳利得如同鷹隼般審視著周圍一切。不等蕭擇筠再次開口,她已悠然自若地走到前面,似乎在思考什么。
蕭擇筠強忍著自己因等候多時,汗水浸透而不適以及臨近晌午還未用膳體力不支的身體,緊跟在那人身后。
“市列珠璣,戶盈羅綺,誠然,華榮經(jīng)貿(mào)繁榮。”蘇月璃誠心評價,蕭擇筠卻不敢有絲毫松懈。
“路不拾遺,夜不閉戶,此乃大同?!睘轶w察民間實情,蘇月璃竟喬裝成布衣沿途乞討,蕭擇藥并不驚訝,畢竟她如此特立獨行,自然不會按常規(guī)明訪。
“這是往年的財目、案件卷軸,請大人過目。矜恤、孤獨、廢疾者也皆有所依?!狈績?nèi)靜得只聞紙張翻頁聲,蕭擇筠侍立在側(cè),頂著腿痛卑微得如仆人一般。
在他看不見的角度,蘇月璃一側(cè)嘴角上勾,眉頭時而緊皺時而舒展,把旁邊的人急得汗流浹背。半晌,才悠悠道:“不錯,我早知你非等閑之輩。”
蕭擇筠瞬間松了一口氣,如釋重負。“謝大人夸贊,下官定當繼續(xù)努力?!碧K月璃笑得純良無害:“不過……” 蕭擇筠卻突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音調(diào)陡然升高,“于永和二十年三月十五,華榮縣丞蕭擇筠,為謀私利勾結(jié)道士行妖術(shù)害人性命,失民心;欺騙良家婦女成婚,失德義...來人??!將他拿下!”蕭擇筠被踹倒摁在地上,洋洋灑灑指控他罪行的狀紙輕飄飄地拋在他臉上。
“你可認罪?”蕭擇筠張了張嘴,想說些什么,最終還是垂下眼眸?!半y道就沒有悔恨之心嗎?押入地牢!”
掛著燒蛛絲的煤油燈忽明忽暗,斑駁的墻無不在訴說著這里的邪惡。天色漸暗時,蘇月璃拍著掌走了進來:“這不是我們清廉正直的縣丞大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