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少年不可言喻的熱戀:在即將結(jié)束的夏天,他擁有著庸俗故事里最美的新娘,和一把順手的木吉他。
他有那么一刻想永遠留在被世界遺棄的角落,有那么一瞬間那才是人間。
不,那是我的天堂。
陳樹丞洗完澡只穿了個大爺背心,坐在床腳邊擦頭發(fā),邊看劉恩戈彈吉他。
簡單的節(jié)奏勾不走他的魂,但這是仲夏邊際的夜晚——涼風吹過他頸脖之間,一切都仿佛是恬靜而非燥熱的。
他起身擠到小沙發(fā)上,捏住劉恩戈的手,教他彈起溫柔的和弦,那曲風卻一如既往的悲情。
那是毛不易歌里的牧馬城市,悲訴四年前一聲不吭的離開,控訴回頭來發(fā)現(xiàn)還是未成熟的自己。
劉恩戈認知的流浪是玩世不恭,游歷四方的花花公子或是想要自由的籠中之鳥。她懂不了陳樹丞,四年前有人勸他離開,有人費盡心思要他留下,有人拋棄了他,有人嘴里說著愛卻轉(zhuǎn)頭把他買到混雜的新聞頭條......
別人虧欠他的太多,于是他選擇了辜負別人。
他說:我生性膽小。
劉恩戈抽出手指,被琴弦劃的粉紅的手指有些發(fā)燙。她轉(zhuǎn)過頭看著正在發(fā)神的人,兩眼放直,目中無光。
“我們?nèi)コ曰疱伆???/p>
陳樹丞回過神來,“嗯?”
“我說,明天我就發(fā)工資啦,明天我們出去吃火鍋吧!”
劉恩戈故意把腿搭在他腿上,環(huán)著他的脖子吊在上面,一副極其曖昧的樣子。少年的臉漸漸泛紅,縮縮脖子卻故意躲開,“這個月房租還沒交呢!”
暑假兩個月是旅游旺季,即使劉恩戈沒有工作,他倆也可以頂著四千多的工資勉強度過。但酷熱的夏季帶來了高額的空調(diào)費,前兩月攢起來的一點點錢都只剩零頭。劉恩戈這個月拿到了兩千五,其中五百還是老板為了獎勵她推出網(wǎng)紅產(chǎn)品吸引客人的錢,她想好好慶祝一下的,沒想到被拒絕了。
陳樹丞看她喪著一張臉,突然開始算起賬來。他說,兩個人的工資每個月還能剩一點,得存一些錢救急;按這樣算在家自己做小火鍋就可以吃好點兒。
“好啊,明天早上買菜去,我們在家吃!”劉恩戈立馬變得興奮,兩腿不停地上下晃動。
“你會做嗎?”
“不會啊,但是我覺得男朋友會!”
“我不會?!?/p>
劉恩戈的白眼兒已經(jīng)熟練地翻到額頭,“你可以學會的,對吧!”
陳樹丞瞇著眼,抿著嘴,禮貌地微笑點頭,仿佛在說,女朋友發(fā)話了鍋爛了都要學會。
半夜,劉恩戈還掛在陳樹丞身上不肯下來,手機里的課程視頻看到她迷糊不清,唯有陳樹丞手機里的游戲聲能使她勉強睜眼。
手機終于沒電了,陳樹丞關掉屏幕才發(fā)現(xiàn)恩戈已經(jīng)睡著了。他起身把她放回床上,轉(zhuǎn)身又坐了回去。
他拿出一串紫檀盤起來,靠近月光的位置仿佛在吸收一日之靈氣。他似乎不需要睡覺,在午夜放縱地思考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