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余燼中的火光

睜開眼，我便看見了K巢被灰蒙蒙的高樓框起來的灰蒙蒙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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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因為昨晚的宿醉，我的頭仍一陣一陣的發(fā)痛，但意識已經(jīng)有些清醒了，身下的水泥地面堅硬而又冰冷，我正躺在K巢一個角落的街道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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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手仍抓著一個精致的酒瓶子，里面的昂貴烈酒已經(jīng)翻出去了半瓶，醉倒了幾只從身邊的排水溝里爬出來的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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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爬了起來，隨手捋了捋亂糟糟的頭發(fā)，但似乎讓它更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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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瓶子里剩下的那點(diǎn)酒倒進(jìn)口中，漱了下口，然后把酒吐到了排水溝的井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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伸手摸了摸別在黑灰色風(fēng)衣下的彎刀，刀還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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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今天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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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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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在道路轉(zhuǎn)角旁的墻邊整理了一下思緒，盡管仍帶著些醉意，但還要做的事情已經(jīng)回憶起了個大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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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爐火事務(wù)所交付昨晚處理的委托……打掃辦公室……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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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在K巢的馬路上，四周建筑上的電子屏與亮著電燈的招牌越來越多，色彩越來越耀眼醒目；街道上人們的笑聲，哭聲，爭吵聲，尖叫聲，喘息聲，以及震顫著的心臟發(fā)出著的心跳聲在我耳邊越來越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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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今天中午還要去K巢南邊的入口接一個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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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現(xiàn)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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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jīng)是下午兩點(diǎn)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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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性去路邊的菩薩雞買份炸雞做賠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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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想著，我便轉(zhuǎn)身走進(jìn)了身旁炸雞店的店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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徑直走到柜臺前，掏出錢買了一份炸雞，因為不知道那個新人喜歡什么口味，就買了一份黑胡椒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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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員與店里的顧客對我的到來似乎感到十分意外，盯著我看了，果然“色彩”無論到了什么地方都吸引著他人的目光，盡管是“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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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店員手中接過炸雞，隨口道一聲謝，我能聽到那些愈發(fā)激烈的心跳聲，圍繞在我四周，不停的發(fā)出“澎澎澎”的噪音，我決定在突然閃出一個人拿著小本子或T裇要我簽名之前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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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都是如此，我決定在路邊打一輛租出車去K巢的收費(fèi)站接那個新人，希望他被那些煩人的入境手續(xù)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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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租出車司機(jī)不對勁，他的心跳很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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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說，我聽不到他的心跳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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撥出彎刀，試探性地慢慢靠近司機(jī)的頸部；起初他沒有任何反應(yīng)，直到刀鋒輕輕地靠在司機(jī)的皮服上時，他的頭卻自己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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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只陶土質(zhì)感的圓環(huán)把手從司機(jī)的身體四側(cè)破體而出，從胸口連接到骨盆；斷裂的大動脈并沒有噴出灼熱的血液，也沒有帶著整個軀體一起燃燒，而是流出了一片金屬般的液體，然后凝固成一個小蓋子，封住了傷口，看起來像是一些后巷里的瘋子用人拼湊的“藝術(shù)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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伸過手把汽車的檔位調(diào)成空檔，然后撞開車門，把已經(jīng)僵化的“司機(jī)”一把拽過來甩到了路邊的廣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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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下車站在地上，汽車在又向前滑行了一段距離又停下；轉(zhuǎn)頭向下剛才“司機(jī)”砸向的地方，飛揚(yáng)起的塵土散去，“司機(jī)”雙腿靠攏立在地上，遠(yuǎn)望上去像是一個瓶子。意料之中，它依舊沒有受到一絲損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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頸部的金屬蓋子掉了下來，白幕般的濃煙從大動脈里噴涌了出來，浮在“司機(jī)”上方；隨著煙霧淡了一點(diǎn)，一個張牙舞牙的只有上半身的人影飄浮著出現(xiàn)在了白煙的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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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怪物的上半身灰黑色，下半身逐漸分散成了一股濃煙；布滿血絲的雙眼向外鼓出，飄浮在黑色的霧團(tuán)般的臉上，眼睛下側(cè)居的住置插著兩根像黃色的象牙一般的彎曲銅管，再下側(cè)對于人來說應(yīng)該是口的位置布滿了發(fā)黃腐爛、與口腔近乎成180度角向外突出的尖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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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又是這樣被那些高層稱做“異想體”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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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微閉上眼，用隨身攜帶的手帕擦了擦我的彎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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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我制造這把刀的工坊告訴我，他們付了一大筆錢才獲得允許在上面應(yīng)用了一種仍未過保護(hù)期的折斷的翼的奇點(diǎn)技術(shù)，其標(biāo)志就是布滿了刀身的絲綢般的花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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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不論真假，被它沾取了鮮血的敵人，在受到政攻擊時整個身體都會承受極高的溫度，既然燒傷敵人也能在很大程度上防止因傷口炭化而帶來的止血效果，倒也確實(shí)是個不錯的設(shè)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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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被擊中要害的敵人，則會在瞬間完全脫水炭化，化為燃燒著的灰燼，四處飄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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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已經(jīng)擦干靜了，思維也已經(jīng)整理清晰了，我已經(jīng)聽到了四周奔逃的居民與面前這個高大的怪物的心跳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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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渾身的肌肉跟著意識一同放松，右手握住刀柄，舉起手臂護(hù)在胸前；然后輕輕的朝地上一蹬左腿，風(fēng)在我的耳邊呼嘯而過，我徑直沖向了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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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吸一口氣，鼻腔中充斥著燒焦的蛋白質(zhì)散發(fā)出的焦糊味，刀刃借著自身的沖力橫砍向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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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下傳來了砍在棉花上的感覺，我自刻伸回刀，一腳憑空踢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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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下傳來了打在棉花上的感覺，熾熱的黑煙包裹住了刀刃把它向內(nèi)吸入，但怪物對此卻似乎毫不在意；我自刻費(fèi)力地伸出刀，一腳憑空踢出，改造過的肌肉在受到巨大沖擊時爆發(fā)出了可怖的力量，將自己彈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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仍盯著目標(biāo)，彎刀架在胸前，斜過眼打量了幾下，沒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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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器過于昂貴的后果，就是不愿用自己的武器冒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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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重要的是，我能感覺到，“心跳聲”不在那團(tuán)煙霧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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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能靠攻擊怪物的主體來結(jié)束戰(zhàn)斗吧，那么還有哪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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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注意力集中在了它鉆出來的那個“瓶子”上，它現(xiàn)在仍立在廣場的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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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裝要攻擊“瓶子”，向其躍去，主體部分立刻飄到了“瓶子”上空伏了下來，遮住“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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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下落到地上，看來不出意外的話，它的弱點(diǎn)就是這個殘缺的人體變成的“瓶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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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怎樣才能攻擊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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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異想體”，特別是人型的往往不傻，有時甚至可以用聰明來形容；每當(dāng)我想找出空隙來進(jìn)攻“瓶子”時，它都會用煙霧制成的身軀完美的遮住每一個破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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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dāng)我一邊嘗試一邊思考如何攻擊時，我聽到遠(yuǎn)處傳來了一連串鈴鐺碰碰發(fā)出的響聲，從聲音的源頭，一根魚叉朝這里呼嘯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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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叉刺中了怪物主體的頭顱，在高速飛行的魚叉與伴隨著魚叉的氣浪的沖擊下，怪物煙霧的腦袋渙散了一下，行為有一瞬間停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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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進(jìn)攻的絕佳時機(j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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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直沖向攻擊的目標(biāo)，在空中我放松了全身的肌肉，然后我聽見了“心跳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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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是這樣的怪物也有著“心跳聲”，并不是指生物學(xué)上的心臟發(fā)出的心跳聲，而是流動的生命與死亡，在某個地方聚集，如擴(kuò)張與收縮的顫斗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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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間未散的醉意又涌上了心頭，我不由得瞇上了眼，任由刀刀隨意地飄去；過會再去喝一杯吧，我如些的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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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睜開眼時，我只看見了砍向前方的彎刀，與漫天飄散，泛著紅色火光的灰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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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燃盡了它的生命，死亡也隨著一同揮發(f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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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體變成的“瓶子”已經(jīng)化為了愈飄愈遠(yuǎn)的灰燼，怪物的主體也坍縮成了一個灰黑色的“卵”，而處理這個卵就是K巢高層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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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刺入怪物頭部的漁叉掉在了地上，除了后端的一點(diǎn)，從叉頭到握把的整個金屬漁叉都被高溫融化了，幸好當(dāng)時我沒有用彎刀攻擊主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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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見似乎是漁叉的主人朝這跑來的聲音，轉(zhuǎn)過頭，戰(zhàn)斗時飄到空中的新人資料表在熱力環(huán)流的沖動下正好又吹回了手上

……遠(yuǎn)遠(yuǎn)的一看，看來她就是我要接的新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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