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經(jīng)很深了，但明蘭依舊翻來覆去睡不著，后來干脆不睡了，起身點起安神香，細細思考現(xiàn)在的處境。

十天之期越來越近了，但賀弘文依舊沒給個說法，明蘭真希望曹錦繡是林小娘那樣的狐貍精，這樣出手不必有什么負擔(dān)，可惜曹錦繡偏偏就不是。

曹表妹非常可憐：不但家世破落，臉蛋還被刺了字，更要命的是，從此再不能生育，對這個時代的女人來說，這種境遇幾乎就是活死人，無任何翻身可能。

她所求不過是給表哥當(dāng)妾室，她望向賀弘文時的目光，充滿了絕望的欣喜，好像地府里的鬼魂仰望人間。

林小娘勾上盛老爹，明眼人都看得出是為了什么，可曹錦繡卻不一樣，明蘭看得出，她對賀弘文是真心的，而且確實如她所言，對明蘭的地位沒有威脅。

明蘭小時候恨透了欺壓自己母女的林小娘，認(rèn)為她是世界上最惡毒的女人，明知衛(wèi)小娘母女對她毫無威脅，為什么非要趕盡殺絕？

可今天換了自己，竟然也是一樣的心態(tài)：對沒有威脅的曹表妹毫不容情，那和當(dāng)年的毒婦林噙霜有何區(qū)別？

世界上最糾結(jié)之事，莫過于此。

明蘭仰臥在床上，抱著被子輕輕嘆氣：自己果然還是個心軟的人！

對賀家婚事，明蘭的心情也很復(fù)雜，那曹錦繡從容貌才學(xué)，到家世涵養(yǎng)，一切的一切，什么都比不上自己。

如果賀弘文還是選了曹錦繡，明蘭當(dāng)然會很郁悶，可如果選了自己，和曹表妹一刀兩斷，自己真就嫁給賀家嗎？

賀家看著不怎么樣，但各方面比例卻很恰當(dāng)，有些財帛家底，有些官方背景，而且不用伺候公婆，嫁過去就能自己當(dāng)家，算是非常實惠了。

原本她也沒覺得有什么不好，但有墨蘭在一旁比著，便是有千不好萬不好。

自從梁家更進一步，不說本就偏心的盛紘，就連大娘子、華蘭、長柏、海氏、如蘭，眾人對墨蘭的態(tài)度都在變。

甚至連祖母都變了態(tài)度，不再說墨蘭丟人現(xiàn)眼，反而說她過去是藏拙，要自己和她搞好關(guān)系。

明蘭毫不懷疑，若真的嫁給賀弘文，日后回了娘家，除了老太太，還有誰會把她看在眼里？

她想起墨蘭出嫁前對她的交心：我若真低嫁了，日后回盛家除了小娘，誰會把我放眼里？

當(dāng)時明蘭還覺得墨蘭貪慕虛榮，怎么如今自己也開始患得患失了？

她知道齊衡對自己舊情難忘，可嘉成縣主沒了，不代表盛家和國公府的門楣差距沒了，她不敢再抱什么幻想。

顧廷燁對她有意，她也不是沒察覺到，但顧廷燁早年不得志的時候，就放言非名門嫡女不娶，如今聲名顯赫，簡在帝心，只怕心思會更大，怎么也輪不到自己。

就當(dāng)前情況來看，賀弘文似乎是最好的選擇，哪怕他心軟有表妹曹錦繡，哪怕他母親鬧騰，但總體是利大于弊。

可就算什么都不在乎，殺母仇人林噙霜怎么辦？真嫁給一個郎中，這輩子都別指望報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