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頭凝視顧廷燁:“可若是為了你的父親呢?為了你的子女呢?為了你多年的至交好友,為了和你一起出生入死的同袍呢?你當如何?!”
最后四個字,顧廷煜忽然提高聲音。
顧廷燁心頭大震,猛然退了一步,隨即立刻穩(wěn)住身形。
他知道自己這位大哥不簡單,不愿在他面前落了下風。
干脆反客為主:“我從不想倘若之事,哪怕敗光了家產(chǎn),我也會自認無能,絕不會拿個婦人出來頂罪,大哥究竟要說什么?”
顧廷煜氣喘的厲害,慢慢靠到柱旁,摸到一把椅子坐下:“你不敢回答,也是,怎么回答都不對……”
顧廷燁卻頗不以為然,雖知大秦氏早逝可憐,但心里卻十分厭煩她。
他能理解父親的一往情深,可大秦氏畢竟是掌家主母。
嫁入顧門近十年,只知風花雪月傷春悲秋,夫家的隱患她竟毫無察覺。
這樣柔弱的女子,不該嫁給長子嫡孫,更不該為宗媳,若她是個有擔當?shù)穆敾叟?,絕不會成為夫婿的負擔。
就像……明蘭,若明蘭發(fā)現(xiàn)夫家要靠犧牲她才能走下去,一定會主動犧牲自己,絕不會讓夫君陷入情義兩難。
過了會兒,顧廷煜長嘆一口氣,頹然靠在椅背上,指著香案道:“那有個盒子,你打開看看罷。”
顧廷燁眼中劃過一道冷芒,走到香案前,打開那深色的大木匣子,發(fā)現(xiàn)一塊厚厚的拱形鐵片。
上頭刻著豎排的文字,并以朱砂填字,卷首以黃金鑲嵌。
顧廷燁微楞了一下,知道這黑黝黝的厚鐵片,就是傳說中的丹書鐵券。
“你把那鐵券拿出來,看看上頭最前面那四個字?!鳖櫷㈧掀D難的出聲。
顧廷燁慢慢轉(zhuǎn)動鐵片,視線挪到卷首,最前頭以黃金鍥成四個凝重的大字:開國輔運。
“我知道你的打算。”顧廷煜說的有些喘,開始撫著胸口。
“你總覺得侯府虧欠了你,對侯府一肚子怨氣,想親眼看到侯府倒掉,被朝廷奪爵毀券,該下獄的下獄,該流放的流放,把你多年積怨好好出一出?!?/p>
“等過個十年八載,你慢慢積攢軍功,官家再賜你個爵位,那時你也算是為顧氏光宗耀祖了!曾經(jīng)虧待你的人,不是死了,就是落魄潦倒了,沾不到你半點光,你便什么仇都報了!”
顧廷煜一邊說一邊笑,笑的直氣喘:“你還想著官家為了名聲,不能直接奪了我的爵位給你,一門封兩侯又招人忌諱,那幫清流文官肯定要啰嗦?!?/p>
“所以干脆釜底抽薪,讓侯府倒掉算了!這樣你才能有新爵位,是不是?”
顧廷燁看著狂笑個不停的兄長,冷冷的,一言不發(fā)。
“你以為官家是什么人?知不道天家無私情……”顧廷煜終于止住了笑聲,神色嚴厲。
“不算那些開國功臣,不算那些伯爵升侯爵,從太祖到今天,除了皇親國戚,你見過幾個白身變侯爵?!我告訴你,一共兩個!”
“這兩個還都是立了存亡絕續(xù)的蓋世之功,不封賞難堵天下悠悠之口,才讓朝廷破了例!他們的功勞若在開國時候,不說裂土封王,怎么也能封個公,無論如何不是封侯!”
“你以為官家會念著你的從龍之恩,對你格外優(yōu)待?”顧廷煜一臉嘲諷之色。
“他剛登基的時候,或許覺得給你個侯爵都委屈了;一年兩年后,會認為給你個伯爵都算賺了;等三年四年后,連現(xiàn)在給你的封賞,他都覺得給高了!你還想封侯?”
顧廷燁臉色鐵青:“大哥慎言!做臣下的妄議真龍?zhí)熳?,可是抄家滅族的大罪!?/p>
“真龍?zhí)熳??”顧廷煜冷笑,“他和你一樣,也是撞了大運,若沒遇到宮變,一輩子也就窩在禹州,連個知州都瞧他不起!”
“什么真龍假龍,這些鬼話騙騙百姓倒也罷了,你也拿來當真!”
“你以為顧家非求你不可?我要肯放下面子找梁晗,這事也能辦得成!”顧廷煜瞧著二弟冷冷道,“現(xiàn)在我問你,為何我不找他?為何我不想讓三弟襲爵!”
顧廷燁不明所以,顧廷煜看著他道:“你要是一個也答不出來,這侯府就注定要沒落了!”
這章是存稿加更了,感謝 @花田漫步 一路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