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可以愛你嗎？

小燕子眼尖，一眼便認(rèn)出了趕車之人正正是爾泰身邊的小跟班。心里一陣欣喜，她朝著馬車大喊道“爾泰，快點出來幫忙，抓住這幫壞蛋送官府去！”正打得熱鬧的兩人聽見小燕子的話同時分了神，一個錯手不及，“嘭…嘭”兩聲，兩人同時挨了對方一掌。“永琪！”小燕子驚呼一聲，慌忙沖上去扶住了后退了大步的永琪。幾乎同時，錦衣公子的兩個隨從也飛身而起，扶住了自家公子。“走！”丟下一個字，錦衣公子一手捂住中掌的左肩，一面迅速地翻身上了馬背。兩個大漢得到命令，緊隨其后跟了上去。幾聲嘶鳴想起，三人三騎迅速飛奔離去?！坝犁髂阍趺礃?？！”覲見永琪臉色蒼白，小燕子忽地慌了心神，不知不覺間抓緊了永琪的手臂。

“怎么回事？五阿哥你怎么了！剛剛離開的那三個是什么人？”稍遲一點趕到近前的爾泰見永琪臉色不好，嚇了一跳，扶住永琪，著急地問道。永琪調(diào)理了一下翻騰的內(nèi)息，慢慢抬起頭來?？吹叫⊙嘧咏辜钡臉幼?，他情不自禁地抬手覆在了她抓住自己胳膊的手背上?；匾詫捨康囊恍?，溫聲道“我沒事?！倍筠D(zhuǎn)向爾泰道“沒事，只是跟幾個路人起了點沖突。天色不早了，我們得回宮去了。爾泰，你也趕緊回去吧?！?/p>

爾泰打量了一下永琪的臉色，有些不放心。“我還是護(hù)送你回宮去吧，看樣子你受了內(nèi)傷，得趕快回宮去宣太醫(yī)看看。”說罷又皺著眉道“到底是什么人這么大膽，竟敢連你都傷了？而且五阿哥的身手可不是隨便什么人都能傷得了的，這些路人看起來可不簡單。需不需要我通知官府去追捕他們？”

“不用了，恐怕現(xiàn)在去追捕也追不出什么結(jié)果來。我沒什么大礙，你先回福府去吧，我回宮后自會派人去傳太醫(yī)?！睜柼┮娪犁餍囊庖讯?，也不在堅持。“那好吧，我送你到宮門口去。其它的事暫且先擱下，稍后再派人去查探一下。”永琪點頭，“嗯，好吧?！闭f完，在小燕子的摻扶下上了馬車。爾泰轉(zhuǎn)身跟上，兩輛馬車朝宮門而去。

“永琪你怎么自己起來了，快點給我躺回去！要什么東西我替你拿?！毙⊙嘧觿偹屯晏t(yī)折回來，就看見永琪正準(zhǔn)備起身。三步并作兩步走過去，她急忙將他按回原位。永琪不由得好笑，“我沒什么大事，只是受了點輕傷而已，還沒到不能下床的地步吧。”

小燕子眉頭一皺，不以為然地道“什么叫一點小傷，太醫(yī)剛剛都說了，你受了內(nèi)傷，要好好調(diào)養(yǎng)，不可以隨便亂動的。你要什么就跟我說嘛，反正我現(xiàn)在也是你的丫頭呀，你不是說有句話叫什么出了事情由丫頭服侍著的嗎？那你就把我當(dāng)丫頭好了，更何況你還是我?guī)煾的兀?，師傅受了傷，?dāng)然得由做徒弟的伺候了?！?/p>

永琪斜靠在床頭上，聽著小燕子一大堆的道理，他臉上帶著一抹深笑?！拔抑皇窍肫鹕砟帽榷?，你要不要說這么多大道理啊?！?/p>

“當(dāng)然要了！”小燕子一臉的認(rèn)真。“不說清楚你又要亂來了。喝水是吧？你等著?！闭f完轉(zhuǎn)身跑去桌邊倒了杯水端到了永琪面前。永琪看著眼前的水杯，心里頭忽覺暖暖的。接過水杯一飲而盡，只覺得它比任何時候都要來得清甜?！皦虿粔?？不然我再去給你倒一杯？”瞧見永琪握緊杯子還沒有放手的打算，小燕子偏頭問道。永琪微帶些窘意地把杯子遞回給小燕子，搖頭道“不用了?！钡刃⊙嘧臃藕帽舆^來，永琪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澳悴皇谴蛩闳ナ魁S送禮物的嗎？怎么還沒去？”

“你都受傷了，我當(dāng)然得先照顧你了。再說你今天也是為了幫我教訓(xùn)那個無賴才受的傷，我更加不能丟下你不管跑去玩了，那樣就太沒義氣了?！毙⊙嘧诱f完就勢在床前的椅子上坐下來。永琪聞言忽地斂了臉上的笑意。

“義氣？你對我真得就只有這一點感覺嗎？”

“??？”小燕子見永琪突然莫名其妙地蹦出這樣一句話，一時間明白不過來。

看著小燕子一臉問號的樣子，永琪頓覺一陣強(qiáng)烈的挫敗感在心里涌起想起四哥那天說的那翻話，他又開始在心里沒了底。小燕子喜歡自由，皇宮也始終不是適合她呆的地方。自己對她的這份愛……是否真的該讓她知道？還是就此打住……放她離開，從此以后……再無瓜葛？“有夢總比沒夢強(qiáng)啊，不是有個成語叫做美夢成真嗎？如果真如果真的愛她，就放手去追吧?！睜柼┑穆曇艉龅赜衷诙吇仨懫饋?，永琪一時惆悵起來。抬眼望向小燕子俏麗的嬌顏，他心中真是放又不舍，追又不知如何下手，一時間竟有些悶悶的。小燕子見永琪忽然又不說話，只看著自己發(fā)呆，心中更是不解了。

“永琪，你怎么了？”永琪聞言有些頹然地?fù)u了搖頭，“我沒事，只是突然有些累了。”既然現(xiàn)在自己還沒徹底想好，那就先把這份感情隱藏起來吧。畢竟如果真要跟小燕子在一起，那所要經(jīng)歷的苦難肯定會很多。自己倒也無所謂了，如果能得小燕子的回應(yīng)，別說一點磨難，即使要粉身碎骨也再所不辭。只是，小燕子呢？他能讓她因為自己的愛陷入難以預(yù)料的危險和暗涌中嗎？這件事自己還得好好想想啊。小燕子不知永琪這些想法，只當(dāng)永琪真是因為受了傷而身體不適。當(dāng)下連忙一臉關(guān)切地道“累了就好好睡一覺吧，那我先去看看翠兒的藥熬好了沒有?！闭f完朝著永琪嫣然一笑，轉(zhuǎn)身往門外走去。永琪將目光追隨著小燕子的背影，眼里的神色甚是復(fù)雜。小燕子走了幾步忽又回過頭來，走回到永琪床頭，她掏出一樣?xùn)|西遞了過去。

“對了，這是你今天選的那支玉釵，給你?！笨粗矍暗挠疋O，永琪微微一愣，伸手接過握在了掌心。這釵原本是為小燕子選的，現(xiàn)在……還是先收起來吧。

小燕子見永琪握住玉釵甚是看重的樣子，想起那晚跟永琪的談話，猜想這釵一定是打算送給他說的那位心上人的了。不知為何，心里竟有些不是滋味起來，也不知道那位小姐長得什么樣子。“我走了。”跟永琪說一聲，小燕子轉(zhuǎn)身走出門去。

第二天，小燕子一大清早就去了漱房齋找紫薇，送完了禮物還順帶聊了一些昨天去大雜院的情況。當(dāng)聽說永琪受了傷時，紫薇驚了一跳。

“五阿哥受了傷？怎么回事？”雖然才進(jìn)宮不久，可是憑著前幾次見面對五阿哥的了解，怎么看也不像是會隨隨便便跟人大打出手的沖動之人。小燕子聽到這里，一張臉立馬變得憤慨起來。

“昨天回來的時候遇到了一個大混蛋，放著自己的下人欺負(fù)人不管，居然還耍無賴。五阿哥為我出頭，才跟他打了起來。”想起昨天的情形，小燕子又氣得握緊了拳頭?！跋麓卧僮屛矣鲆娔莻€無賴，看我不打得他滿地找牙！竟然欺負(fù)到我小燕子頭上來了?！?/p>

紫薇一見小燕子的神情，立刻就猜到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心里卻也暗暗驚奇，為什么五阿哥每次都對小燕子的事這么上心。上次在御花園，他不惜忤逆皇后，護(hù)著小燕子。后來又那么盡心地幫忙救小燕子出宗人府大牢?，F(xiàn)在更是冒著糟人口實的危險，為了小燕子在大街上跟人打架。要知道這事如果傳到有心人的耳朵里，還不定拿它來作出什么文章呢。想到這里，紫薇心里似乎隱隱明白了什么?？墒窍肫鹞灏⒏缒菢拥娜似泛筒艑W(xué)以及他的身份地位，看著眼前大大咧咧迷迷糊糊的小燕子，她不知道是該為她喜還是該替她憂。

“小燕子，你覺得五阿哥這個人怎么樣？”打斷小燕子的話，紫薇突然朝她問道。小燕子聞言一愣，奇怪地看著紫薇，她道“紫薇你干嗎這么問？五阿哥他人很好啊。我長這么大還沒見過這么好的有錢人家的公子“紫薇你干嗎這么問？五阿哥他人很好啊。我長這么大還沒見過這么好的有錢人家的公子呢?！?/p>

想起永琪的仗義和他對自己的照顧，小燕子臉上情不自禁地浮起一抹開心的微笑。她自己不察覺，紫薇卻是看得清楚。

“就只有這樣？你只是覺得他人很好嗎？”紫薇繼續(xù)追問道。

小燕子聞言奇怪地看向了紫薇，“紫薇，你今天說話很奇怪哎，你到底想說什么？”

聽了小燕子的話，紫薇不禁在心里替永琪哀嘆。喜歡上這樣一個迷迷糊糊的小燕子，他一定在心里憋悶壞了吧。好笑地看了眼小燕子，她嘆口氣，無力地?fù)u了搖頭。

“小燕子，你知道你上次為什么會那么容易就從宗人府大牢里放出來了嗎？”

“不是因為永琪的幫忙嗎？”小燕子奇怪地回答道。

“那你知道他是怎么幫的忙嗎？”

“聽爾泰說他是去求皇上兌現(xiàn)他額娘的遺愿，然后把我調(diào)到了景陽宮的。對了，紫薇，你說永琪他額娘的遺愿到底是什么呢？”

紫薇聞言一笑，“愉妃娘娘的遺愿是什么我不知道，但是有一點我想應(yīng)該讓你知道。在宮里，每個阿哥身邊的宮女都不是普通人，她們是經(jīng)過嚴(yán)格挑選出來的八旗秀女?！毙⊙嘧勇勓泽@得瞪大了眼。

“宮女都要嚴(yán)格挑選！那…那什么八級秀女的又是拿來做什么的呢？她們跟普通宮女有什么不一樣嗎？”紫薇頗負(fù)深意地看了眼小燕子，心里打定了主意想要幫她跟永琪一把。否則以小燕子那股迷糊勁兒，永琪還不知道要憋悶到什么時候呢。再說，這件事總得讓她知道的，畢竟，她才是當(dāng)事人。

“八旗秀女一般是滿親貴胄的后裔，她們到了一定年齡就必須得參加選秀，選秀的目的是為了填充后宮。被選中的秀女除了被皇上看中，成為后妃之外，還有一部分會被指婚給一些王公貴族，或者被指派到各個阿哥身邊……備作填房之用?！?/p>

“填房！”小燕子聽到這里驚得瞪大了眼，“填房不是那些有錢人家說的小老婆嗎？那你的意思是不是說所有阿哥房里的宮女都是準(zhǔn)備給他們當(dāng)……小老婆的？”兩眼不可思議地看著紫薇，小燕子小心地問道。紫薇細(xì)觀著小燕子臉上的表情，輕輕地點了點頭?！耙部梢赃@么說?！?/p>

“騰”地一下，小燕子猛地從座椅上跳起來。“那我算是怎么回事呢？！紫薇！你…你怎么能把我給賣了呢！虧我們還是在玉皇大帝面前磕過頭的結(jié)拜姐妹呢，你怎么可以這樣對我！”說完，小燕子氣鼓鼓地就要往外走。

紫薇慌忙起身，一把拖住了她?！靶⊙嘧幽懵犖艺f，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的。當(dāng)初形式危急，我們也是迫于無奈才用這個辦法的呀。五阿哥的為人怎樣你還不清楚嗎？他有沒有對你做出什么過份的舉動呢？”小燕子聞言停下步子來。是呀，永琪對自己從來沒有提出過什么不合禮的要求，甚至連端茶倒水這種下人應(yīng)該做的活他都沒有讓自己做過，他是真的把自己當(dāng)成朋友在對待啊。紫薇見小燕子平靜下來，趁機(jī)拉她回到座椅旁坐了下來。

“五阿哥這樣做也是為了盡快把你救出來。怕你在大牢里受苦，聽說他在皇阿瑪?shù)膶媽m外等候了一個晚上，甚至不惜連他額娘的遺愿都用上了。如果他真是那種人，他何必費這么大的周折？景陽宮里多的是俊秀宮女，他想要什么樣的沒有呢？如果你要怪，就怪我，千萬別誤會五阿哥，小燕子糾著手里的絲帕陷入了沉思?；叵肫鹪诰瓣枌m這些日子以來永琪對自己特別的關(guān)心和照顧，心里頭哪還有半點責(zé)怪的意思。反而有一種說不清的感覺涌向心頭，讓她對永琪的好印象又止不住加深了幾分。

“我知道了，你們都是為了救我，我不該生氣沖你吼的?！弊限甭勓?，握住小燕子的手展顏一笑，“你能明白就太好了，我真怕你一生氣連我這個妹妹都不要了呢。”小燕子見紫薇舒了口氣一副總算放下心中大石的樣子，一時玩心大起。佯裝余怒未消的樣子，她故意板起臉道“你還說，哪有像你這樣做妹妹的。下次換我把你偷偷賣給別人，看你怎么辦?！?/p>

紫薇心思細(xì)膩，見小燕子說話間眼角藏笑知道她是在故意逗自己。當(dāng)下半開玩笑半認(rèn)真地道“唉！要是能有人免費地教成語，陪練劍，就是被賣了那也不虧哦?！毙⊙嘧勇勓蕴饋硪蜃限薄?/p>

“你說什么呢，永琪是我?guī)煾?，教我學(xué)成語練劍有什么奇怪的？師傅本來就是要教徒弟的嘛?！弊限眰?cè)身躲開，別具深意地玩笑道，“是嗎？他好像還不止是你師傅吧？”小燕子聞言愣住了，隨即立刻明白了紫薇的意思。想起那天四阿哥的話，她忽地紅了臉?？峙卢F(xiàn)在所有人都誤會了自己跟永琪的關(guān)系吧？這件事以后要怎么跟別人解釋清楚呢。

紫薇見好就收，眼見小燕子總算有點開竅，也就不再多說。只是心里卻隱隱有些擔(dān)憂，小燕子出身卑微，只怕縱然有了永琪的愛也難以在宮中立足。自己這樣做，到底是幫她，還是害她呢？“紫薇你就笑話我吧，這帳我可記下了。我不在這聽你你拿我打趣了，回去啦?！毙⊙嘧诱f罷起身就準(zhǔn)備走人。永琪受傷呆在景陽宮里，她還說好了要回去監(jiān)督他吃藥的呢。紫薇也不再挽留，收起心里的那點擔(dān)心，她笑著挽了小燕子送出門去。她相信五阿哥的人品，如果真有那一天，他一定會保護(hù)好小燕子，不讓她受委屈的。小燕子出了漱房齋直往景陽宮而去。不多時，人已到了景陽宮的后院中。

“哇！蘭珍，你這支玉釵真漂亮！是從哪兒來的？別人送的嗎？”小燕子正一心往永琪房里趕去，忽地一個聲音傳來，惹得她別過頭往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只見兩名宮女正在院中的涼亭里邊歇息邊聊著天，其中一個正是平常跟在書房里伺候著，負(fù)責(zé)打掃書房，幫著永琪鋪紙磨墨的蘭珍。

蘭珍這會兒笑得開心，愛不釋手地?fù)嶂掷锏念^釵，臉上是一副小女人的幸福狀。她很早的時候就到了景陽宮當(dāng)差，因為寫得一手好字又讀了不少詩書，永琪特意安排她打理書房。一來因為她懂詩書，使喚起來方便點，二來也算是惜才，對她的一點特別照顧。又因為蘭珍長相甜美，剛開始有許多人都在暗中猜測說她將會飛上枝頭變鳳凰。

只可惜永琪好像并沒有這個意思，遲遲沒有下一步動作，久而久之，這些猜測謠言也就不攻自破了。再后來小燕子進(jìn)了景陽宮，所有人又都把目光轉(zhuǎn)向了小燕子。對于這些事，小燕子自然是不知道的。第一眼見到蘭珍的時候，她只在心里驚嘆，怎么宮女也有長得這么美的？真是可惜了。“到底是誰送的嘛，這么漂亮的玉釵，不會是…主子賞的吧？”見蘭珍笑而不答，那宮女忽又眨著眼笑問道。

蘭珍聞言只是握著手里的玉釵笑得羞澀，既不點頭也不搖頭。小燕子一時好奇了，放眼朝蘭珍手里看去，整個人卻忽地愣住了。蘭珍手里拿的，不正是永琪昨天選的那支玉釵嗎？原來，永琪的那個心上人竟是蘭珍……胸口好似被什么東西堵住了，悶悶的有種說不出來的不舒服?？粗m珍笑得有如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兒似的，小燕子卻忽地心情煩悶起來。她應(yīng)該是什么八級秀女的吧？是皇上特意為永琪準(zhǔn)備的人，這下永琪還有什么好愁的。胡亂地揉扯著手里的絲帕，小燕子悶悶不樂地走開了。

蘭珍人長得美，又讀過不少書，難怪永琪總讓她在書房里伺候著。不是說在一起久了就會生出感情嗎，大概說的就是他們這種情形吧。悻悻地走在回廊上，小燕子低著頭邊走邊蹂裔著自己手里的絲巾?！斑@么快回來了？怎么不跟紫薇多聊會兒？”忽地一個溫和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小燕子收步不及一頭撞在前面那堵突然冒出來的人墻上。

“怎么了？怎么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伸手扶住小燕子雙肩，永琪關(guān)切地問道。小燕子聽見永琪的聲音，抬頭往上看去。看著那張好看的俊臉，她想起了蘭珍一臉幸福微笑的樣子。也不知為何，竟覺得心里有種說不出的憋屈。

“五阿哥，我想回漱房齋去。反正你這里也不缺我一個，就讓我回去陪紫薇吧。”永琪聞言心里一震，“你要回漱房齋？！為什么？景陽宮住得不好嗎？還是你舍不得紫薇？沒關(guān)系的，我說過，你可以隨時去漱房齋玩的啊?！庇犁髡f到最后情不自禁地抓住了小燕子的手臂。

這些日子以來他已經(jīng)習(xí)慣了有小燕子一起練劍用膳的生活，那種幸福的感覺讓他整個人如沐春光，溫暖明朗。雖然目前自己還在猶豫是否該說出心里的那份感情，可是哪怕就只是這樣近距離地看著她，那也是一種滿足。他真的不想再讓她離開自己身邊，不想失去這個唯一帶給自己驚喜和意外的女子。額娘曾經(jīng)告訴過自己，任何東西都莫要強(qiáng)求，一切順其自然便可。十多年來，自己從來沒有過份在意過什么?，F(xiàn)在，只有這唯一一個自己想要強(qiáng)求的人，難道也要就此看她離開么？

小燕子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永琪的話，事實上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突然說出這樣的話來。她只覺得心里莫名地好煩悶，有種酸酸的感覺在心里頭泛起，堵在她胸口好難受。“你就不要再留我了，反正現(xiàn)在皇后也沒再提那件事了，我回到漱房齋去也不會再有麻煩。呆在這景陽宮里我只會妨礙你，我不在了，你才有更多的時間去找蘭珍嘛。剛剛送了人家玉釵，應(yīng)該趁著機(jī)會好好去哄哄人家的。這樣你就不用再去念那什么餐吃剩菜，還睡不下覺了。我的事我自己會辦好的，你放心吧，我走了。”

劈哩啪啦一口氣說完一大段話，小燕子繞過永琪就朝自己房間奔去。她不知道自己這是怎么了，只覺得心里頭好難受，莫名其妙地就是難受，為什么會這樣她搞不清楚，也沒那個力氣去搞清楚。永琪呆站在那里半天沒聽明白小燕子的話是什么意思。但是有一點他明白了，小燕子要走了，現(xiàn)在就要去收拾東西。心里的某個地方被狠狠地糾了一把，管他什么合不合適，應(yīng)不應(yīng)該，顧不顧忌的他都沒那個心思也沒有時間再去考慮。轉(zhuǎn)過身去追上小燕子，他什么也顧不得地攔在她身前，抓住了她的雙臂。

“小燕子你不要走！我不想讓你離開！”小燕子聞言錯愕地抬頭看向永琪，看到他眼里那種…那種說不清的焦燥和慌亂，她一時懵住了。“為什么？”

“為什么？”永琪一臉心痛和頹喪地重復(fù)著小燕子問出的那三個字。“難道這些日子以來，你真的一點兒也感覺不出我對你的心意嗎？還是說，你真的對我一點感覺都沒有？”“轟”地一聲，小燕子只覺得整個腦子都被震懵了。愣愣地看著永琪，她不知道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澳恪愕脑捠鞘裁匆馑迹课衣牪幻靼住彼锹犌宄擞犁髂蔷湓?，可是她不相信自己聽到的是真的，也不敢去想那句話包含的意思。

永琪看著一臉驚愕和一臉迷糊的小燕子，心里面有股洶涌的感情在猛烈地沖擊著，他也是頭一次體會這么強(qiáng)烈的感情，不知道該怎么去控制住它?？墒沁@一刻，他只想什么也不顧地讓眼前這人明白自己的感情。不管結(jié)果，不論其他，他只想讓她知道她已經(jīng)牽動了自己的心。“我的意思是我喜歡你，我不想讓你離開。從在木蘭圍場抱起你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經(jīng)喜歡上了你，難道從始至終你對我都沒有一點點的感覺嗎？”小燕子目瞪口呆地看著永琪，半天沒做出反應(yīng)來。兩人就這樣相對著站在回廊上，一個溫柔深情，一個滿臉呆愣?！靶⊙嘧?？”過了許久，永琪催促性地喚了一聲對面那個呆愣了半天的人，他在等她的答案。

小燕子抬眼望著永琪，那樣好看的一張臉，那樣溫柔深情又讓人怦然心動的目光，這個人就站在自己面前，他跟自己說“我喜歡你”……這一切來得太突然，突然得讓她覺得好不真實。“怎么可能呢？你…你是不是弄錯了？”試探性地問著永琪，小燕子不確定地看著他。

永琪輕輕牽起小燕子的手握在掌心，“除了你，我還射過多少只燕子呢？這輩子，只有你這只燕子才能飛進(jìn)我的世界啊。我只要你一句話，你……接受我嗎？”感覺著手背傳來的溫暖，聽著這樣深情而溫柔的話語，就好似有什么東西在心里慢慢溶化開來，散發(fā)著絲絲甜意?？墒恰约赫娴目梢韵矚g眼前這個人嗎？他是一個五阿哥啊，他那優(yōu)秀，那么好，自己以前從來就沒有想過，也不敢想，可是現(xiàn)在……“我……可以嗎？”

永琪聞言心里一陣激動，握緊了掌心的柔軟，一抹欣喜的笑容在他臉上擴(kuò)展開來。“當(dāng)然可以！只要你也對我有感覺就可以！其他一切都不用想，交給我就行了?！?/p>

“可是……我…你…哎呀，這些東西好麻煩，你讓我好好想想好不好，我現(xiàn)在好亂。”抽回自己的手，小燕子有些慌亂地道。永琪搓了搓手，一臉的興奮。至少小燕子沒有推開自己立馬拒絕，那就表示她心里還是有自己的。既然這樣那就不用著急，他可以慢慢等。

“那好，你好好想想。不用管什么身份地位，你只管把我當(dāng)成一個普普通通的男人就行。相信我，不管將來有多少難關(guān)，我們一定可以闖過去！”永琪說得堅決，這一刻，他堅定了自己的立場。不論有多少困難，只要小燕子愿意跟自己一起面對，一切都不成問題！小燕子被永琪眼里的深情和堅定而震憾住，心在不知不覺間陷入了一片看不見的柔網(wǎng)中。

微風(fēng)輕輕拂過，有一種很溫馨很甜蜜的東西在空氣中擴(kuò)散開來。伴著清晨柔和的陽光，一個逐愛的故事由這一刻正式開始。直到很多年后，永琪還是會時常想起這個特別的清晨和那時候小燕子迷惘可愛的俏顏……緣份天注定，有些人注定了會在茫茫人海中走到一起。是緣是債，，上天自有安排。眼因流多淚水而益愈清明，心因飽經(jīng)風(fēng)霜而愈加溫厚。只有經(jīng)歷過艱難困苦考驗之后的愛情才經(jīng)受得起歲月的蹉陀，才經(jīng)受得住時間和空間的阻隔，也才是風(fēng)雨過后那道最炫麗的彩虹……

“主子？主子？”“呃……??？怎么了？”拉回飄遠(yuǎn)的思緒，永琪抬頭看向捧著藥碗侯在床前的小順子?！爸髯樱摮运幜恕！毙№樧诱f著偷偷拿眼看了下永琪。主子這兩天好奇怪，就是看書也會望著書本傻笑發(fā)呆，那眼神卻帶著他們從來沒有見過的溫柔和寵溺。

“哦，擱這吧?！笨粗呛诤乃幹?，永琪微微皺起了眉。小順子聞言有些無奈，主子一向都討厭喝這些苦藥的，這藥放這還不知道最后去了哪里呢?？墒侵髯佑辛?，自己也只得聽令了。輕輕把藥放在床頭的案幾旁，小順子嘆息著退到了一邊。永琪合上手里的書本

起身下床?！靶⊙嘧幽兀俊币贿叴┬?，他一邊抬頭向小順子問道?！盎刂髯樱⊙嘧庸媚镎趶N房準(zhǔn)備午膳呢。”“小燕子在廚房？！”永琪停下所有動作，驚訝地看向小順子。小燕子一向好動，而且做事情很少有耐性的，怎么會突然跑去廚房了？“是啊，她硬要搶著去廚

房幫忙，大家扭不過她，只得答應(yīng)她了。”永琪嘴角扯起一道好看的弧線，快速地穿好鞋子，他笑道：走，看看去?！薄翱墒侵髯?，那藥…”“先擱著吧?！眮G下一句話，永琪人已走出門去。小順子回頭看了看那碗靜放在案幾上的藥，無奈地?fù)u搖頭快步跟上去。

永琪還未到廚房就已聽見嘈雜的人聲老遠(yuǎn)傳了過來，一股嗆人的濃煙正從廚房里冒出來。好多宮女太監(jiān)圍在門口一邊捂嘴咳嗽，一邊踮起腳尖往廚房里頭望去。永琪心頭一驚，顧不得嗆人的濃煙，他加快步伐趕了過去?！霸趺椿厥?？”叫住一個站在最門邊踮足觀望的小太監(jiān)，永琪急聲問道。眾宮女太監(jiān)聽見永琪的聲音，紛紛轉(zhuǎn)過身來行禮?！斑@是怎么回事？小燕子呢？”沒看到小燕子的身影，永琪掃了一眼不斷有濃煙冒出來的廚房，急忙朝眾人問道?！盎刂髯?，小燕子姑娘在廚房準(zhǔn)備午膳，她不讓我們進(jìn)去幫忙?！?/p>

“啊？”永琪聞言瞪大了眼，仰頭往濃煙處望了望，他舉步進(jìn)了廚房。廚房里的情形簡直一片狼藉，油鹽醬醋的瓶瓶罐罐被放得東倒西歪的，瓜果菜葉堆了滿臺面。循著濃煙冒出的方向望去，依烯看到一道嬌小的身影在灶臺邊忙來忙去的，還不時有幾聲咳嗽聲傳來。見這情形，永琪一時哭笑不得。舉起衣袖掩面走過去，永琪總算看清了人影。“小燕子，你在做什么啊？”沖著正貓在灶臺邊猛塞柴火的人問了一聲，永琪跟著在她旁邊蹲下來。

小燕子聞聲轉(zhuǎn)過頭來，見永琪蹲在身旁，她擦擦臉一笑?！拔以谧鑫缟虐。犁髂銇淼谜?，幫我燒火吧?！闭f完不由分說地將手里的柴火塞給永琪，轉(zhuǎn)身去倒菜下鍋。永琪一愣，燒火？長這么大他連廚房都是第一次進(jìn)，哪知道這火怎么燒？可是看著小燕子興致高漲的樣子，他苦笑著搖了搖頭。算了，舍命陪君子吧，管它怎么燒呢。看了看塞得滿滿的一灶火不斷直冒黑煙的柴，他學(xué)著小燕子的樣對著里面吹了口風(fēng)。煙塵揚(yáng)起，嗆得他措不及防地猛咳了幾聲。

“怎么了怎么了？”小燕子見狀低下身來急聲詢問。永琪一時尷尬，抬頭看向小燕子，他苦笑著道“小燕子，這火該怎么燒??？”小燕子愣住了，隨即哈哈一笑?！霸瓉砟阋灿胁粫氖虑檠??！庇犁鞑缓靡馑嫉丶t了臉，小燕子卻沒在意這么多，好不容易抓住個可以在永琪面前顯擺的機(jī)會，她得意得不行。壓根就忘了之前是誰把廚房弄得濃煙滾滾的了。

“來來來，我來教你?！闭f完鏟子一丟，蹲在永琪身邊貓著身子往灶臺里搗騰了幾下子，又是吹又是扇的折騰了半天卻也不見有起色。永琪在一邊觀察了半天，扯扯小燕子的衣袖，他道“小燕子，是不是我們柴火塞太多了？我看先抽出幾根試試吧？”小燕子聞言偏著頭研究了一下，搔搔頭道“好吧?！庇谑莾扇擞制呤职四_地把木柴抽出了好幾根，小燕子鼓起腮膀要去吹火卻被永琪一把拉住。

“我來吧，煙塵大，別嗆著你?！币唤z甜意在小燕子心里涌起，沖著永琪一笑，她聽話地讓開道來。永琪像先前一樣對著灶里的柴火吹了幾下，火苗一下子就燃了起來?！把?！行了行了！”小燕子大聲歡呼起來，永琪也是一陣興奮，兩人情不自禁地握住對方的手歡笑起來。見小燕子臉臟得像花貓，永琪就勢抬起手來替她擦掉臉上的污漬，嘴里還笑道，“看看你的臉，做飯做成你這樣，我算是見識了?！毙⊙嘧庸恍?，“還說我呢，你自己也比我好不到哪里去嘛?！闭f完也舉起衣袖替永琪擦起臉來。目光在空中不經(jīng)意地相觸，兩人忽地同時僵住了手上的動作。

過了許久，小燕子首先回過神來。面上一紅，她連忙想把手從永琪臉上拿開。永琪搶先一步劫住小燕子的手，把它握在了手心?！靶⊙嘧?，我那天跟你說的事你考慮得怎么樣了？”聽到永琪再提那件事，小燕子挑挑眉癟起了嘴?！澳氵€說呢，就因為你那些話，害得我這兩天睡都睡不著，你看，我的眼圈都黑了。”永琪聞言心里一喜。

“你這兩天一直在想我嗎？那是不是表示…你心里也有我？”小燕子撇開頭去低頭不語，臉上卻難得地帶上了一副女兒家的嬌羞狀。永琪見狀心花怒放，激動地握緊小燕子的手，他忘情地將她擁進(jìn)了自己懷里。

“太好了！我真怕你會拒絕我。我這兩天一直在猜著你的想法，也是吃不好又睡不好的，現(xiàn)在終于可以放心了。謝謝你給我這顆定心丸！”“什么定心丸？我哪有什么定心丸??？”仰起頭來看著永琪，小燕子一臉迷糊不解。

永琪低頭看著她，輕笑出聲?！笆鞘鞘牵銢]有定心丸，但是你會做菜啊。我來給你打下手，咱們快點開工吧，不然我的肚子都快餓扁了?！?/p>

“??！菜！天啊！完了完了！”小燕子一聽永琪的話才想起鍋里還放著菜呢，猛地驚跳起來，她撲也似地躥回到了鍋邊。永琪一時哭笑不得，看著小燕子手忙腳亂的樣子，他好笑地?fù)u了搖頭。這頓飯，看來還是沒著落啊。聽著乒乒乓乓的聲音傳出來，圍在廚房門口的一眾宮女太監(jiān)們個個面面相覷。主子今天哪來這么好的興致？我們該不該進(jìn)去伺候著？別到時候點著了廚房…萬一要是傷到哪兒…皇上怪罪下來…那可怎么辦??？緊張又好奇地關(guān)注著廚房里的一舉一動，眾人個個踮起腳尖，伸長了脖子。就在他們覺得脖子快酸得不行的時候，永琪小燕子有說有笑地端著兩盤菜走出門來。

“好了！可以開飯了！我們擺碗筷去吧！”沖著守在廚房門口的大群人得意一笑，小燕子異常興奮地道。眾人看著那兩盤顏色不怎么對勁的菜，愣愣地不知該作何反應(yīng)。永琪看了眼他們，輕咳兩聲道：呃……翠兒，你帶幾個人去大廳擺好碗筷，剩下的人去把廚房收拾一下吧。”

“是”翠兒會意地帶著幾個人去了大廳，余下的人也識相地跑進(jìn)廚房整理殘局?！拔覀冏甙?。”待眾人散盡，永琪轉(zhuǎn)身朝小燕子道。小燕子興高采烈地一笑“嗯，忙了大半天肚子還真是餓了，去嘗嘗我們的勞動成果去?！庇犁鼽c頭，兩人興沖沖地并肩往大廳而去。小順子跟在兩人身后，老遠(yuǎn)瞄著那兩盤怪怪的菜忍不住小聲嘀咕“我看那碗藥可比這兩盤菜安全多了，也不見主子這么待見的?！?

“皇上駕到！”兩人剛到大廳，小路子尖細(xì)的通報聲從門外傳了來?；琶Ψ畔率种械牟吮P，兩人快步到門口迎駕?！盎拾敿?！”“皇上吉祥！”“嗯，都起來吧?！鼻≌f著大步踏進(jìn)門來，徑直走到大廳里坐下。“謝皇阿瑪（皇上）?！薄坝犁靼?，朕聽說你受了傷，身子恢復(fù)得怎么樣了？”

“謝皇阿瑪關(guān)心，兒臣的傷勢已經(jīng)好得差不多了。讓皇阿瑪擔(dān)心，兒臣實在不孝。”永琪見皇上進(jìn)門來就關(guān)心自己的傷勢，心頭不禁一暖。在他心里，皇阿瑪不但是一國之君，也是一位慈愛的父親。雖然不能像尋常人家的阿瑪那樣給于子女很多的關(guān)心，但他是一位君王，能夠偶爾關(guān)心一下自己，就已經(jīng)是盡力了。乾隆見永琪整個人神清氣爽，也知他所言非虛，當(dāng)下滿意地點了點頭道“不錯，傷好了就好。下次出宮時記得帶些侍從，你平常也是個沉得住氣的，怎么這次會在宮外跟人動手呢？下次做事別那么沖動。能做大事的人一定要學(xué)會隱忍，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這修身養(yǎng)性可是排在第一位的，你還得好好學(xué)學(xué)呀。”“謝皇阿瑪教導(dǎo)，兒臣謹(jǐn)遵皇阿瑪教誨，以后凡事一定三思而后行?！庇犁鞴硪灰?，虛心受教。

乾隆又是滿意一笑，眼光瞥到桌上那兩盤長相獨特的東西，他好奇地瞇起了眼?！澳莻€是…？”順著皇上的眼光望去，看到自己跟永琪辛苦半天的杰作，小燕子一下來了興致。

“皇上，那是我親自做的第一餐菜，您要不要嘗嘗？永……五阿哥也有份幫忙哦，您試一下吧！我們都還沒動過呢。”

“哦！”乾隆面上驚奇，看著小燕子兩眼放光的樣子，他更加好奇了。起身離開座椅，他負(fù)手來到了桌子邊考究地看著那兩盤菜?！班拧⊙嘧?，你這菜里都加了什么呀？朕看這顏色怎么有點怪怪的？”小燕子眉開眼笑，興高采烈地跟在乾隆身后看著那兩盤菜，她道“這兩道菜我聽紫薇說是她跟她娘學(xué)做的，她做出來的好吃得不得了！我一時手癢，就學(xué)著她的樣做了兩盤，皇上，您嘗嘗嘛。五阿哥今天也跟我在廚房忙了大半天哦，在我們民間，子女給父母做菜那是很尋常的事?；噬夏吒咴谏?，不過肯定沒吃過自己兒子做的菜，機(jī)會難得哦，不是說過了什么村就沒有什么店了嗎？您試試，包您一輩子也忘不了?！?/p>

聽小燕子這樣極力推薦，乾隆還是將信將疑。不過那句“皇上您高高在上，不過肯定沒吃過自己兒子做的菜”卻讓他心中一動。生在帝王家，很難像尋常百姓家一樣享受到那種父子溫情，不是沒有，而是不能。在這深宮之中，有時候自己都分不清誰是真心，誰是奉迎。太過感性的人無法在這宮中生存，那些永無休止的爾虞我詐明爭暗斗已經(jīng)將人世間最平凡的親情徹底漠化掉，共享天倫也只是偶爾想象一下的事情罷了。就這一句話，已在乾隆心里掀起了波瀾?；仡^看向身后一臉期盼的永琪，乾隆知道這孩子此刻一定也跟自己一樣的心情。當(dāng)下他豁出去了一樣挽起了袖子道“好！朕今天就來嘗嘗小燕子費力推薦的這道菜，也來體驗一回尋常人家做父親的感覺?！?/p>

“好好好！”小燕子歡呼雀躍，麻利地拿起一副筷子遞給皇上。永琪一臉感動地看著自己的阿瑪，忽地上前按住了小燕子的手。

“皇阿瑪，還是算了吧，這菜……”“不礙事，皇阿瑪想嘗嘗呢?！睂χ犁鞔群偷匾恍?，乾隆取過小燕子手里的筷子夾起一小塊菜往嘴里送。永琪小燕子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乾隆的手，看著他把那菜放進(jìn)嘴里嚼了幾下。剛想松口氣的時候，乾隆卻猛地一下變了臉色，吐出嘴里的菜來，他止不住地猛咳了幾聲。永琪一驚，慌忙跑去拿了水遞上去。

“皇阿瑪，您漱漱口吧！”“咳咳咳……小燕子！你在這里面放了多少糖和堿啊！有你這樣做菜的嗎？”漱了個口，乾隆瞪眼朝小燕子大叫?！鞍?？糖？堿？不會吧？”永琪小燕子對看一眼，倒了多少下去呀？”

“我……我一急就隨便倒了一下嘛，哪知道它灑下去多少啊?！毙挠杏嗉碌囟⒅潜P菜，乾隆望著眼前這兩人真是哭笑不得。

“就這樣的菜你也敢叫朕來嘗，小燕子，你膽子不小啊?！庇犁饕宦犨@話慌了神，放下筷子站出來一揖道“皇阿瑪，小燕子只是無心之過，都是兒臣沒有及時攔住皇阿瑪，要怪就怪兒臣吧?！毙⊙嘧右娪犁鲹屩孀约簱?dān)罪，沖過去跪在永琪身邊，挺起胸膛道“一人做事一人當(dāng)。皇上，是我沒炒好菜還鼓動您來吃的，跟永琪無關(guān)，要罰你就罰我吧。”永琪心里又是感動又是心急，“皇阿瑪…”

“好了朕只不過說一下而已，你們別這么小題大作的。都起來吧，起來起來?！鼻】粗鴥扇诵募钡臉幼佑趾脷庥趾眯Α吡艘谎塾犁?，他心中了然，所謂關(guān)心則亂，永琪這次看來是動了真情了。這樣也好，自己當(dāng)年愧對海佳，如果小燕子真是海佳的女兒，那么把自己最出色的兒子給了她，也算是對海佳的一番彌補(bǔ)。永琪意識到自己反應(yīng)過頭，不好意思地紅了俊臉。

小燕子見皇上真沒有生氣，不服氣地癟癟嘴道，“皇上動不動就唬人，怎么能怪我們呢。您是皇上呀，一生氣就可能有人會掉腦袋的，我們能不緊張嘛。您要是多笑一點，我們就不會這么怕您啦。”乾隆望著眼前膽大包天，鬼靈精怪的小燕子眼角含笑道“你這丫頭也會怕人，那才奇怪了?？纯措藓煤玫膬鹤佣冀o你帶成什么樣了，都跑廚房折騰去了。你還理直氣壯的，有你這樣把菜燒得亂七八糟的姑娘家么？”永琪聽了這話卻是心花怒放，皇阿瑪話里的意思像是不反對自己跟小燕子的事，只要有了皇阿瑪?shù)恼J(rèn)可，將來一切都好辦了。

小燕子聞言挑起了眉，“皇上，我第一次做菜哎，做成這樣已經(jīng)很不錯了好不好。紫薇學(xué)的時候還有她娘在一邊教，我這可是自學(xué)的。我要是也有人在一邊教的話，肯定不比紫薇做得差?！毙⊙嘧舆@幾句話她自己不覺得什么，可是聽在別人耳里確是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乾隆專注地看了小燕子許久，忽地道“丫頭，朕知道你羨慕別人有娘。你放心，幫你查身世的事情朕已經(jīng)在進(jìn)行了，再過不久相信就會有結(jié)果。對于你的身世，朕也很想知道結(jié)果。有件事朕一直沒跟你說，其實你的長相跟朕的一位故人很相似，所以朕當(dāng)初才極力留你在宮中。下個月老佛爺大壽，朕已經(jīng)下旨召那位故人來京為老佛爺賀壽，到時候朕替你問問，一切就會水落時出了。”小燕子聞言又驚又喜，“皇上你說的是真的嗎？！那…您說的那個什么故人的，她是什么人吶？您確定，我真的跟她有關(guān)系么？”

“朕也不敢確定啊，所以朕才要親自見她一面，問問情況啊。”乾隆的話讓小燕子立馬垮下臉來。世界上相似的人那么多，自己又哪來那么好的運(yùn)氣呢？只怕到時候又是空歡喜一場啊。

永琪見小燕子一副情緒低落的樣子，心里好似被人狠糾了一把似地。忽地想起那日在宗人府大牢里那位靜慧師太不是留給小燕子一塊與她身世有關(guān)的玉佩嗎，如果小燕子真是海佳小姨的女兒…那皇阿瑪一定會認(rèn)得那塊玉佩的！想到這里，永琪面上一喜。轉(zhuǎn)朝小燕子，他提醒道“小燕子，上次在宗人府大牢里靜慧師太不是交給你一塊玉佩嗎？你不妨拿出來讓皇阿瑪看看，或許皇阿瑪會認(rèn)得呢？”

“玉佩？啊，對了！”小燕子猛地回過神來，趕忙從懷里掏出一塊玉佩，遞到了乾隆面前?！斑@是收養(yǎng)我的靜慧師太給我的玉佩，她說是我娘留給我的?；噬夏憧纯凑J(rèn)不認(rèn)得？”

乾隆伸手接過玉佩攤放在掌心。待到看清那塊玉佩時，他整個人都怔住了。記憶之門在一刻猛地被打開來，許許多多曾經(jīng)刻骨銘心的畫面重新回到了他的腦海。那一年，他跟海佳相擁而泣；那一年，他親手在賜婚的圣旨上蓋上玉璽的章?。荒且荒?，他親眼看著自己最愛的女人披上鳳冠霞帔踏上了前往蒙古和親的路程；也是那一年，他親手把這塊玉佩塞到了她的手里。坐上這個君王的寶座，他失去過太多太多。有些東西不是你想留就留得住的；有些人，錯過了就只能是一輩子的遺憾。這塊玉佩是他跟海佳的定情信物，也是他送給海佳的唯一一份賀禮。

緊緊握著那塊玉佩，乾隆濕了眼眶。望著皇阿瑪臉上悲慟地神情，永琪明白小燕子的身份已經(jīng)得到證實。他被深深地震憾住了，這樣深刻的一份愛，當(dāng)初皇阿瑪為什么要選擇妥協(xié)和放手？生在帝王家難道要想守住自己愛的人真的那么難么？那么自己跟小那么自己跟小燕子將來又有多少難關(guān)要過呢？小燕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乾隆，見他許久不出聲她才有些心急地問道“皇上，您認(rèn)得這塊玉佩是不是？那我娘她是……”

“你娘的乳名叫做海佳，她是先皇后的親妹妹。丫頭，算起來，你也是皇親國戚呀?！睅┻煅实卣f完這句話，乾隆細(xì)細(xì)打量起眼前的小燕子來?？粗矍斑@個人，他仿若又看到了當(dāng)年的海佳，有股說不出的親切感在他心底涌起。如果……如果不是因為那場政治婚姻，眼前這個丫頭是不是本該是老天為自己跟海佳準(zhǔn)備的女兒呢？天意弄人啊！既然如此，讓她做自己的兒媳婦，聽她叫聲“皇阿瑪”，也算是彌補(bǔ)了遺憾吧。小燕子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望著那塊玉佩，有股熱熱的東西在她眼眶里打著轉(zhuǎn)。她終于知道自己的娘是誰了，而且她還好好地活在世上，再過不久，自己就可以見到她了。雖然也曾有過怨恨，但是此刻，興奮和激動取代了一切。

深呼吸一口氣，乾隆平復(fù)了自己的心情道“丫頭，朕要回去擬一道圣旨，恢復(fù)你應(yīng)有的榮耀和身份。等到你額娘來京之日再正式冊封你為‘還珠郡主’。朕會派人打點一下，晚些時候再派人來接你回漱房齋。你現(xiàn)在身份不一樣，一切事情待你額娘來了再為你作主?！?/p>

小燕子還沉浸在弄清身世的驚喜和激動中，愣愣地隨便點了點頭。永琪心中又是喜又是憂，喜是因為自己跟小燕子之間最大的障礙已經(jīng)解除了；憂是因為小燕子就要離開景陽宮，這一離開，什么時候才能夠把她再迎回來啊。這些日子以來的朝夕相處，他已經(jīng)習(xí)慣了有她的存在，如今她要離開，他心里怎能舍得。不過今日的離開也是為了他日的長相廝守，如此一來，心里雖有不舍倒也還是高興多一點。乾隆交待好一切之后，看了一眼面前兩人，識趣地起身道“好了，朕要走了。你們兩個道個別，一會兒小燕子收拾好東西就去漱房齋吧。

“是，兒臣（小燕子）恭送皇阿瑪！”“微笑著點點頭，乾隆大步走出門去。當(dāng)年那段有緣無份的姻緣就讓它在這兩個小輩身上延續(xù)下去吧，希望自己錯失的東西，永琪能夠抓牢。這樣一來，也算是從另一個方面彌補(bǔ)了那份遺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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