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告了退,回了屋,房門掩上。
一扇門,兩個世界。
他與門外的那個人,注定了陌路。
他想起早間在園子里聽到的謠傳,心想或許麻煩就要來了。
二爺不在乎辭柯養(yǎng)一個情人,卻不見得咯老夫人和那位辭家內(nèi)定的夫人不在意。
或許今日過后,就再沒有這樣的好日子了。
恰如他所料,不過才過了兩日的安生日子,就聽宅子里的下人說李小姐上門了,到了午后,突的有人來喚他去唱曲。
不是二爺,更不是辭柯,而是那佛堂里不問世事的老夫人。
辭柯如今還是府上掛名的戲子,自然沒有理由不答應(yīng),換了行裝,描了濃重的妝,前去了。
他心知這不過是場鴻門宴,但他赴得心甘情愿。
男人總是格外疼惜弱勢的美人,也喜歡救風(fēng)塵,恰好他兩樣都占,受一點屈辱,換來辭柯的心疼,那是最劃算不過的買賣。
到了老夫人的懷真院里,只見堂內(nèi)坐了個穿洋裝的妙齡女子,畫了淺淡的妝容,溫婉又矜貴。
主位上空著,想來先前是老夫人在的,如今只剩下這李家小姐一人了。
“我聽說,二爺在府上養(yǎng)了個唱曲的,閑來無事,便想見見先生?!崩铍S歡目光放肆地落在了阮知秋臉上,那妝容太厚重,她其實看不太清容貌,可那雙眼睛又分外清亮,漂亮的不像話。
她今日剛進(jìn)府,就聽得府里下人議論,說辭柯瞧上了一個戲子,想要收入房中,她原是不當(dāng)回事的,可如今見了真人,倒失了兩分鎮(zhèn)定。
“李小姐?!比钪飭柫硕Y,也不與她多糾纏無用的問題,“您想聽什么曲子,只管說便是,若是我唱的不好,再說責(zé)罰的事便是。”
這樣明目張膽的下馬威,正常人都瞧得出來,實在沒必要虛與委蛇。
李隨歡被堵了話,也不氣惱:“說實話,我在西洋那邊待了幾年,也不拿你身份說事?!?/p>
“只是我在那邊學(xué)了個新東西,一夫一妻。”
“我李家在上京也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家族,你要什么我都能滿足你,唯獨丈夫這種東西,我不愿意與人共享?!?/p>
“阮先生,你是聰明人,自然知道怎么選?!?/p>
阮知秋搖了搖頭:“我怎么選,重要嗎?”
他嘆了口氣,其實突然見到李隨歡,他是半分反感也沒有的,哪怕李隨歡有意刁難,可他總覺得透過李隨歡瞧見了阮歸晴的影子。
他的阿姐,若是阮家還如往日般繁榮昌盛,是不是也該如同李隨歡一般,自信大方,意氣風(fēng)發(fā)呢……
是以,他也愿意同李隨歡說一些知心的話。
“李小姐,我這樣的人,選不了自己的人生的?!?/p>
“您不想聽曲,那我就退下了。”他不想再在這個地方待著,與李隨歡說這些毫無意義的話了。
只是剛退了兩步,后堂內(nèi)繞出一個穿著藏青色云紋底繡銀線荷花旗袍的優(yōu)雅夫人,只一記凌厲的眼神,就讓阮知秋停住了腳步。
這才是今天的正主了。
辭老夫人。
“阮先生?!彼谥髯献?,手里盤著串佛珠,“這樣急著走做什么,戲都還沒唱,可沒有這樣的規(guī)矩?!?/p>
“老夫人?!比钪飭柫撕?,臉上笑意不減,“老夫人想聽什么?”
“你會什么,就唱什么,隨歡聽盡興了,你就可以回去了。”她頓了一下,指了指屋外,“去吧,就在院子里唱就是了?!?/p>
午后陽光正好,阮知秋方才不過是走過來,就已起了身薄汗,要在這樣的烈日下唱一下午,顯然是故意折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