鏈接上界和人界是一片飄舞著鵝毛大雪的區(qū)域。
——《神諭錄》
顧柏見到如此情形,快步跑去,一刀砍下了那謬誤的頭顱,一旁的吳憂建發(fā)泄對象死得如此干凈利落,一臉不滿地朝顧柏走來。霎時間異變陡生,那怪物頸部斷口處忽然間迸發(fā)出一股強烈的白光,顧柏頓時感覺自己的身體輕似一團棉花,漸漸地失去了知覺......
“醒了,醒了!”床上的他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一臉驚喜的陳恩,她身旁的吳空也露出來放心的表情。等等...吳空?
顧柏不敢置信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只是愣愣地盯著吳空看,隨后緊緊抱住了她。吳空的臉微微發(fā)紅,周圍頓時涌起一陣醋意濃烈的噓聲。
“好了好了,下一次一定要當心,這次算你小子運氣好?!遍T口的林耀斜倚在門框上,懶洋洋地說“既然顧柏醒了,那就一起吃飯吧。”
“快點快點,餓死我了,支鍋支鍋!”一旁的徐實嘰嘰喳喳地從櫥柜中掏出一個電磁爐放在桌上,并將準備好的湯底和食材一股腦倒了進去。隨著水泡咕嘟嘟地冒出,濃郁的番茄味撩撥著每一個人的味蕾。徐實再也坐不住,趕忙往自己碗里夾大塊的牛肉。
“還沒熟呢,等一會吧,餓不死你的?!币慌缘臍q寒擋住他的筷子。顧柏則是看著坐在對面的吳空,看得出神。氤氳的水汽從鍋中飄忽而出,遮住吳空的臉,令他看不真切。
“誒誒!別再夾我下的肉了,再吃我沒得吃了?!?/p>
“艾,就不能讓我一下嗎?吃虧是福!”
“好好好,那我祝你福如東海。”
“林叔你看他!”
“煩死了,再切一盤!”“蕪湖,好誒!”屋里眾人吃得熱氣騰騰,窗外的紛飛的大雪卻一直在下,仿佛永遠也沒有盡頭。
吃飽喝足,顧柏和吳空照例出去散步。二人也不管紛飛的大雪,只是在雪地里走著,走著。
“顧柏,你今天很怪?!?/p>
“嗯?”
“你今天居然沒和陳恩他們拌嘴,這可不是你的風格?!彼牡剿媲?,一雙眸子里滿是好奇與關懷。
“是遇到什么煩心事了嗎?”他看著她,心中卻頓時涌出一股無法言說的悲傷來,眼眶中似乎有什么溫熱的東西在打轉。
他緊緊的抱住她,像是抓住了永不凋零的春天。
被勒痛的的吳空輕拍他的手臂,示意他放開?!澳挠惺裁丛阈氖拢课液湍阍谝黄鹁秃昧税?。”他笑著對她說,聲音卻帶著哽咽,
“只要你在...”
“怎么?只要我在,你就會變成一只粘著人不放的貓?”吳空掰開他的手臂,打趣道。
“貓就貓吧,那你就是我最愛的沙丁魚罐頭?!?/p>
“滑頭!”
“哈哈哈哈...”
“讓我們創(chuàng)造些新的回憶吧,顧柏?!?/p>
于是她拉著他看她他看她以前不敢看的鬼片,去吃無限量供應的烤肉吃到二人攙扶著走出店門。因為一場大雨攔住了回溯循的路,他們在外邊的快捷酒店借宿一晚。深夜他們暢聊著過去的趣事,黑暗無邊無際,溫柔地將一切東西吞噬,二人的笑聲卻久久回蕩。顧柏意外地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機還能用,便愈發(fā)的喜歡拍照,恨不得時刻舉著手機——他知道,如果這一別,那他之后將面對怎么樣的空虛。
他們最終還是回到了那間花房,吳空細心地修剪著一株開著明黃色花的垂絲海棠,而顧柏則在一旁的長桌上寫著那似乎永遠也寫不完的故事。又是陰天,外面的風呼嘯而過,發(fā)出嗚嗚的響聲,而花房內卻溫暖如春,像是有一顆永恒的太陽。
“顧柏,你有什么事瞞著我吧?!蓖饷娴娘L雪越來越大,呼呼地拍著花房的玻璃門,想要占領這片脆弱的春天。吳空抬頭看顧柏,卻看見了少年臉上郁結不去的堅冰。
“你說...”顧柏終于開口“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會如何?”
“這可不像是你會問出來的問題?!眳强湛粗诌叺囊恢甏菇z海棠。
“但我仍然愿意告訴你?!?/p>
“我從不懼怕他人的離去,自從我奶奶離我而去的那刻起,我便清楚地明白,這個世界沒有誰能陪誰走到終點。我記得你以前和我說過你想為傳說中的創(chuàng)世神西圖亞斯和無銘寫一首愛情史詩。當無銘面對西圖亞斯的離去的時候,這位全知全能的神會作何感想呢?這種如同被冰水浸透一般的悲傷,我想,連神都無法幸免吧,那更何況身為普通人的我呢?”
她隨手捻起一片剛剛掉落的花瓣,“但我又清楚地知道,死亡是最大的解脫,是所有人都無法抗拒的,必將到來的節(jié)日。它是寧靜的夏夜,可以供人無憂地安眠?!?/p>
她抬頭,看到的卻是顧柏堅實的胸膛,他和她湊的如此之近,以至于顧柏可以聞到她身上淡淡的梔子花香氣。他低頭吻住她——那有著一雙像將要凋謝的玉蘭花顏色的眼睛的愛人。
“你在這停留太久了,不是嗎?”
顧柏的眼睛忽地瞪大,他身后的風雪越發(fā)猛烈,一遍又一遍地怕打著玻璃門,發(fā)出砰砰的響聲。他心中突然涌出一種確信來,這似乎不是一個幻境,眼前的吳空,貨真價實!
“你...你是...”
她只是朝他微笑,眼底似乎藏著千言萬語。
“你終將來到這里,但不是現(xiàn)在。”
砰的一聲巨響,門外的風雪終于頂開了玻璃門??深櫚貐s絲毫感覺不到寒冷,正疑惑間,卻看到溯循的眾人已經在他面前。
“我們等你?!彼麄兾⑿χ积R說。熟悉的白光再一次籠罩他的全身,無力感又一次襲來,他在床上睜開眼睛。
熟悉又陌生的天花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