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后
月光像破碎的銀箔灑在紫夫人的琴房,漢尼拔跪在染血的波斯地毯上時,我聞到了白梅香氣里混著新鮮的血腥味。他的領(lǐng)結(jié)端正地系在喉結(jié)下方,如果忽略順著袖扣滴落的血珠,這畫面倒像是古典油畫里優(yōu)雅的求婚場景。
漢尼拔你的銀鏈還鎖著我的鎖骨,蒂娜
他托起我的手背親吻,睫毛在眼下投出蝴蝶狀的陰影??ㄌ氐难樦蠊腔M我的袖口,溫?zé)岬挠|感讓我想起三年前他咬斷看守喉嚨時,也是這樣用沾血的唇觸碰我的指尖。
檀木匣在他掌心打開時發(fā)出幽暗的光,紫夫人的翡翠戒指躺在天鵝絨上,戒托卻纏繞著新鮮的人體肌腱——那是卡特右手無名指的筋脈。漢尼拔的呼吸掠過我耳垂
漢尼拔你說過要能控制生死的信物,親愛的馴獸師。
我的高跟鞋碾過地板上的琴譜,肖邦的葬禮進行曲樂符在羊皮紙上扭曲。他頸間的銀鏈隨著動作輕響,那是我去年冬天親手穿透他鎖骨的刑具。此刻月光照見他解開的襯衫第三顆紐扣,暴露出我昨夜用拆信刀刻下的拉丁文——
Mors Certa, Hora Incerta(死亡必然,時辰未定)
漢尼拔嫁給我,你將永遠(yuǎn)是我的絞刑架
他的犬齒抵住我跳動的脈搏,卡特的血在我們交疊的掌紋間干涸成褐色的婚書。窗外驚飛的夜鴉撞碎月光,我聽見紫夫人生前最愛的八音盒開始自動演奏,發(fā)條轉(zhuǎn)動聲里夾雜著地下室尚未冷卻的慘叫。
我的舌尖卷走他嘴角殘留的血痂,翡翠戒指正在吞噬最后一縷肌腱。卡特破碎的喉骨在我們足下發(fā)出脆響,像踩碎了一地月光凝成的糖果。漢尼拔的銀鏈在我掌心發(fā)燙,那些穿透他鎖骨的刑具此刻正將我們血脈相連。
漢尼拔地獄早就在你眼瞳里了,親愛的
他舔舐著我無名指上正在成型的血色戒圈,地下室飄來的焦糊味突然變得馥郁——是我們的婚宴主菜在烤箱里舒展肌理。紫夫人留下的八音盒突然倒轉(zhuǎn)旋律,發(fā)條轉(zhuǎn)動聲里滲出德彪西的《月光》。
我拽著銀鏈將他拖向落地鏡,鏡面映出兩具正在融化的影子。他的手掌覆在我腰際時,我摸到他肋骨間那道舊傷疤,那是二十一歲那年我為他剔除背叛者眼球時留下的勛章。
克里斯蒂娜知道紫夫人遺囑里最有趣的條款嗎?
我的犬齒刺破他頸動脈皮膚
克里斯蒂娜她將你刻成了我的紋章。
漢尼拔的笑聲震落窗欞積霜,他忽然抱著我撞向那架百年歷史的三角鋼琴。琴鍵迸發(fā)出變調(diào)的婚禮進行曲,我們交纏的倒影在鏡中裂成無數(shù)碎片。當(dāng)他從琴箱暗格里抽出染血的羊皮卷,我終于看清那些用經(jīng)血寫就的古老文字——原來早在我教會他重新說話那年,紫夫人就為我們簽署了惡魔的婚約。
克里斯蒂娜現(xiàn)在輪到你獻祭了,劊子手先生
我捏碎藏在腮后的氰化物膠囊,甜杏仁氣息與血腥味在唇齒間纏綿。他癡迷地吞下致命毒液,如同啜飲新娘的祝福酒。我們相擁跌進琴箱時,紫檀木棺槨正在地下室自動打開,那是紫夫人為我們準(zhǔn)備的合葬床。
銀鏈熔成的餐刀刺穿他心臟瞬間,翡翠戒指終于完成最后的蛻變。我的手指與他的胸腔生長出無數(shù)猩紅絲線,將卡特殘存的意識縫制成我們的結(jié)婚錦緞。漢尼拔在瀕死喘息中露出孩童般的歡欣,任由我將紫夫人的梳妝鏡碎片插進他太陽穴。
染血的琴譜突然無風(fēng)自動,那些扭曲的音符開始啃食我們的皮膚。我捧起他漸冷的面龐,在八音盒徹底停擺前咬破他的舌尖:
克里斯蒂娜地獄該怕我們才對,我的食人族新郎。
當(dāng)晨曦穿透染血窗紗,兩具鑲嵌著琴弦的尸體正在共享最后一份早餐——用彼此橈骨雕成的餐具,盛著紫夫人骨灰調(diào)制的馬卡龍。我們的婚戒在晨光里綻放出地獄玫瑰,而那句誓言正隨著卡特未寒的尸油,緩緩滲進古宅每道磚縫。
---大家新年快樂!